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林桓正躺在醫院裏無所事事。“嘭——”病房門就被撞開,嘰嘰喳喳擠進一群小男孩。為首名叫汪海洋的小男孩一下子衝到床前問林桓:“苗苗,你怎麼樣,還好嗎?”話沒說完,張協擠了過來嘲笑道:“苗苗你怎麼弱呀,被大威一籃球就砸暈了,太不爺們了”。嘿,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正好可以從這幫小孩子嘴裏套出有用信息來,於是林桓說道:“我沒事”,又轉過身對張協說:“你丫說的輕鬆,你倒被砸一籃球試試”,說著就去胡嚕他的頭發,一群人鬧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林桓頂著一頭雞窩氣喘籲籲地問:“那大威為什麼要拿籃球砸我啊?”

聽了這個問題,那幾個小男孩互相交換了不懷好意的眼神神秘兮兮地對林桓說“那個球原來不是砸你的,你是誤傷”。

“那是砸誰啊?”林桓好奇道。

“顧平川”張協爆料。

“顧平川?”林桓心中一跳,暗道這就開始了?

“就是”,“你不知道吧,這個剛剛轉到我們班的顧平川,他媽媽偷人被他爸爸砍死了,然後自己又把自己砍死了”。

小孩子複原得快,再說林桓也沒真的傷到哪裏,在醫院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活蹦亂跳地去上學了。看著路上或者邊走邊打鬧,或者騎車飛馳而過上學的小蘿卜頭,林桓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好不容易上完大學走出象牙塔,一天社會人還沒做呢,這一下子又倒帶回到小學三年級,跟學校還真是緣分呐!

走進教室撲麵而來的就是粽子味兒、飯團味兒還有各種餡兒的包子味兒,還真有點懷念。還沒等林桓從難得升騰起的淡淡的憂傷裏回過神來,張協就滿嘴韭菜包子地蹭上來“你居然來上課了,怎麼不接著住院的由頭多玩幾天啊?”

“我是這種人嗎?我那麼熱愛學習的人,一天不學心有愧疚啊!”

果不其然收獲小夥伴們白眼一堆。

其實是要是不及時來現場觀摩顧平川,到時候長歪掰不回來怎麼辦,這哥們分分鍾滅你滿門好麼?哎,單純的少年們啊,不懂哥的苦逼。

作為常年飄在班主任黑名單上的林桓,他的座位要麼在講台邊上,可以接受各科老師口水的洗禮,要麼在教室最後一排對著黑板報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現在講台邊的黃金寶座由拳打南山幼兒園,腳踢北海敬老院無法無天小分隊的副隊長張協霸占,這哥們連續幾個禮拜熬夜打遊戲,白天就在課堂上睡得天昏地暗,然後光榮地擠掉林桓坐上教室的黃金寶座,林桓則功成身退坐到最後一排。

林桓邊上就是顧平川的座位。顧平川作為剛來的轉校生就被安排到最後一排沒人的座位。

第一次見客戶,想想還有些小緊張呢。林桓經過反複推敲劇情,認為顧平川之所以變得那麼凶殘愛報社,就是缺愛啊。所以他要□□和正義的化身,用滿滿的正能量來感化顧平川,讓他感覺到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會變成美好的人間。

正在林桓浮想聯翩,覺得自己馬上就可以佛光普照感化顧平川的時候,顧平川進教室了。教室裏原來沸反盈天氣氛忽然詭異地安靜了幾秒鍾,又馬上悉悉索索地交頭接耳起來。林桓耳朵裏也刮到一些,無非都或獵奇、或鄙夷地在說顧平川的家事。

都說小孩子是最單純可愛的,但是小孩子們的惡意也是輕易地、□□裸地傷人最深。他們也許隻是覺得好奇,也許隻是從眾,人雲亦雲,跟著大家一起幹,卻不知正是這種對他們來說隻是課餘談資玩樂的行為,正在將一個孩子推進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