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出來，隻覺得這道菜入口的感覺很奇怪。”齊禹斟酌著字句：“乍一吃很美，但隱隱約約又覺得有些美中不足，不知道是不是出鍋太久的原因，總覺得厚重有餘，醬香也比初聞時的印象更濃鬱幾分，但鮮甜味，卻要比我預料中稍遜一二。
可更奇怪的是，我剛剛升起這種感覺，想要去細細品味的時候，又覺得這份菜渾然一體，和諧萬分，分明是很完美的，至少以我的水平根本吃不出問題，所以就很矛盾，還以為是受您之前的話的影響，而產生的錯覺。”
“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嗎……”謝超軒若有所思，“實不相瞞，我嚐這道菜的時候，感覺跟你一般無二。不過我可以肯定，不僅僅是出鍋時間太久的影響。”
“噢？”
“剛出鍋的時候吃，我偶爾也會有這種感覺，隻不過沒這麼明顯。”謝超軒解釋說，“相比於傳統譚家菜裏的黃燜魚翅，我感覺我這道菜多了幾分色彩，但同時也欠缺了點東西，卻始終把握不住。
為此，我苦思十年而不得，最後從源頭出發，徹底推倒了這份菜，采用了近乎全新的做法，並引入了燕窩，做了份黃燜燕翅。”
齊禹愣住：“黃燜燕翅？”
“對。”謝超軒笑道，“那道菜才是我目前真正的集大成之作，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能學會，我真心希望你能掌握它……
不過，說起來，黃燜燕翅雖比這份黃燜魚翅更加完美，卻也總有一絲絲遺憾，我認為很可能是我做黃燜魚翅的那絲缺憾仍然沒能補足，即使換了做法甚至換了食材，它仍然存在。”
齊禹有些難以理解：“怎麼會？”
“很正常，做菜做到了這份上，看似技法、食材什麼的都大有不同，其實底層的原理是一致的，最終出來的味道也很相似，這正是一法通百法，不足之處兩菜共通，倒也不算意外。”
說罷，謝超軒又忍不住幽幽一歎：“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對於這道菜，其實我是非常得意的，甚至於，多年前我還曾半炫耀半請教的問過過這道菜的真正傳人。
他同樣驚豔於我這菜的味道，畢竟菜做成這樣，很多東西都已經固定了，想要另辟蹊徑，推陳出新，以簡化後大有不同的法子做出同等檔次相近味道的菜來。
可驚豔之餘，他也說不出那一絲絲遺憾究竟是什麼，他也跟我一樣，覺得那份感覺似有似無，若隱若現，像是錯覺。但我們都知道，既然我們都有相近的感覺，那就一定不是錯覺。”
說到這裏，他看向齊禹的目光炙熱了幾分，帶上了濃濃的期許：“小禹，我希望你能學會這道菜，並進一步學會黃燜燕翅，進而幫我找到這一絲不夠完美的缺憾究竟是什麼。”
齊禹愣了一下：“我？這……不行啊，就連您都……”
“不要妄自菲薄。”謝超軒打斷齊禹，“你的天賦讓我驚歎，你的品位和認知更是令我折服。以你如今的水平都能隱約吃出問題了，我相信，當你廚藝再進一步，可能都未必需要到我們這個層次，就能一針見血的準確指出缺陷所在。”
齊禹連連擺手：“您太高看我了，我哪有……”
“自信一點，你有這個實力和潛力。”謝超軒笑道，“畢竟，品位是會跟著廚藝的提高而提升的，就拿我自己來說，相比我剛剛學廚的時候，如今我的眼光見地不知高到哪裏去了，我相信你也一樣，隨著廚藝進一步提升，你的品味能力還會突飛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