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話音落下，便拿起大勺舀了一勺湯，在離碗約三十公分處淋了下來。
清澈微微帶著些許乳白色的高湯如絲綢般落下，撞進碗裏，竟沒濺出一絲一毫。無需攪拌，清湯從高處落下的衝勁便直接將蛋液衝勻了。
齊禹想起了薑撞奶，同樣也是從高處倒下熱奶，直接把薑汁撞散衝勻。
巧的是，薑撞奶最後成品的口感，也和撞這一步息息相關。
不過薑汁畢竟隻有一點點，衝勻很容易，碗裏蛋液這麼多，蛋液又很濃稠不好化開，要徹底撞散完全衝勻，難度無疑要大得多。
至少齊禹完全沒把握。
老爺子很快將幾個碗都淋上了湯，端起來在台子上輕輕摔幾下振出氣泡，然後封上保鮮膜戳個孔，便將碗放上大蒸籠裏蒸：“學會了嗎？”
“我感覺沒有。”
“……”老爺子調整了下心態：“也是，這一步是最難的，學會這步就能出師，也不指望你一次看會，多練習就好了，注意湯和蛋的比例，多了心心蒸不凝，少了整體不滑嫩。”
齊禹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老爺子盯了片刻火候，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又開始生火燒鍋。
齊禹愣了一下：“這就要開始做其他菜了嗎？”
“不是，熬醬。”
“熬醬？”齊禹有些迷茫，熬醬幹什麼？
老爺子沒解釋，隻問齊清河：“有雞油嗎？”
“有的，做突出鮮味的菜經常用得到，備了一大盆在冰箱裏。”
不等老爺子開口，齊禹主動轉身：“我去拿。”
片刻後他就端著雞油回來了。
老爺子打了一小勺倒進鍋裏，轉小火，片刻後又淋入一勺雞油，邊攪拌邊說：“不同的油有不同的用途，比如蛋羹，豬油能讓蛋羹更顯厚重滑嫩，雞油用來增強蛋羹的鮮味，香油顧名思義就是增香。”
說著，鍋裏的油完全化開融合，老爺子又往鍋裏倒入切的十分細碎的鮮香菇，小火以油燉了三分鍾左右，拿鍋鏟壓了壓，又倒入一勺濃厚的高湯和豉汁，舀兩勺水澱粉勾芡，旋即轉大火並快速攪拌收汁。
這一步明顯是在調味，但老爺子並未多說，就像他之前講的，蛋羹調味沒有定數，怎麼喜歡怎麼來，他覺得不必多說。
但齊禹看著老爺子的手法覺得這裏邊有很多講究，用的調味料尚在其次，主要是加入的時機和最後熬煮的過程，所以他認認真真盯著。
待湯汁下去一半，老爺子再次轉小火，片刻後又轉成將熄未熄的微火，手上動作不停一直攪拌。
足足攪拌了四五分鍾，醬汁僅剩鍋底淺淺一層，看上去已成了蜂蜜樣極其濃鬱的樣子了，他才關火，用大勺把醬幹幹淨淨的舀起，隨後便盯著勺裏的醬汁看。
他表情變得十分嚴肅專注，一旁的齊禹也大氣不敢喘。
過了十多秒，老爺子忽然騰出手打開蒸籠，無情鐵手揭開幾碗蛋羹上的保鮮膜，右手大勺移了過來，把醬汁逐一淋進碗裏。
醬汁濃稠，如絲綢匹練一般緩緩落下，在蛋羹中心聚起，爾後又快速攤開，完整蓋住蛋羹表麵，淺淺一層。
老爺子鬆了口氣，放下勺端了一碗出來：“要吃自己拿，最好趁現在吃，放涼了熱久了口感都不好。”
齊禹忙把幾碗蛋羹都端出來，看向齊清河跟龐亦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