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辦,一定辦!我回去以後叫她接著回家操錢去,實在操不夠我就替她墊上。”
“好,就憑你有這一股子俠義心腸,這個心我操定了!”
“有您這一句話,他柳家算燒高香了!劉會長……不,劉老爺,我這裏先替她謝謝您了。”說著,汲長水一撩長袍,給劉西坤磕了個響頭。
劉西坤忙把他拉起來,說:“你看,你看,咱們誰跟誰呀!還這麼客氣幹什麼?”
“那——劉老爺,我趕緊回去叫她操錢去,等事成之後我一定親自帶上四牲禮來登門拜謝!”
“那倒不必,忙了一天了,你就回去歇歇吧。”
“噯——”汲長水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長水,別慌。”劉西坤又叫住了他,衝外麵喊了一聲。有人應聲而入,劉西坤說:“給汲掌櫃的拿兩個紅包。”
“不用了,不用了……”汲長水邊說邊快步往外走去。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汲長水恨不得一頭紮在床上睡上一大覺,可他知道柳奶奶正在等著他的消息。走進“口口香酒樓”,他在板凳上稍微坐了一會,沒來得及抽口煙,從口袋裏小心冀冀地掏出他那個寶貝鼻煙壺來,倒在指甲上一點,放鼻子上輕輕一吸,緊緊地攥住鼻煙壺,連連打了幾個噴嚏,直打得眼睛裏流出淚水來,感覺舒服極了,精神也立時長了幾分。他來不及回自己的房中,直接到了堂屋。
柳奶奶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心不在焉地和汲母聊著天,眼睛卻不時地往外瞅。見到汲長水,她趕緊站起身來,快步迎上前去,問:“怎麼樣?劉老爺答應了麼?”
“答應了,答應了,嬸子,你放心吧。”
柳奶奶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由衷的微笑,滿是皺紋的老臉鬆馳了,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又問:“劉老爺怎麼說的?”
“他答應去跟魏縣長說說,不過……”汲長水撓了撓頭皮。
“還有什麼?!”柳奶奶急切地問,剛剛鬆馳的神經立時又繃緊了。
“嬸子,他說他去跟縣長說說去。”汲長水稍微緩了緩,說:“他說,上衙門去辦事得花錢。”
“得多少錢?不行我就把家裏的牛賣了去。”柳奶奶立即想到了湊錢的最壞也是最實用的途徑。
“得……得三四百塊。”
“啊,那麼多啊!”柳奶奶和汲母都吃了一驚。
“嗯。”汲長水點了點頭,沒敢把劉西坤說的“兩可”理論說出來。
“他們的手指甲也太長了!”汲母憤憤不平。
柳奶奶無聲地歎了口氣,沒有對汲母的話發表評論,說:“那……那也得操去,賣了牛不夠我再把糧食也賣了!”
“行,實在湊不夠的話……”汲長水看了看母親,沒再往下說。
汲母沒有應和兒子的眼神,說:“莊戶人家弄點錢不就是靠糧食嘛……”
“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成林救出來,沒了他,俺那個家就算完了。”柳奶奶滿臉堅毅的表情,她看了汲母一眼,說:“老嫂子,我在這裏給您添麻煩了,這回得著準信了,我得回去操錢去。”
汲長水說:“現在就走?天快黑了,路上又不好走,野樹林子裏狼叫得嗷嗷的,還是明天一早走吧。”
“不行,我說什麼也得回去。我出來一天多了,家裏成林他媳婦冬梅和孫女還不知道得多著急哩。”
汲長水還再挽留,汲母說:“長水啊,你嬸子心裏急得跟火燎似的,你就叫她走吧。”
“這天……”
“你去雇輛馬車送送她。”
“對。”
“不用了,我走著就行。”
“那可了不得,這好幾十裏路,你又是個小腳,還不得走到天明啊。長水,雇馬車去吧。”
“那……老嫂子,你叫我說什麼好噯!”柳奶奶不再推辭,眼裏含了淚花,跟著汲長水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