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節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汲長水叫上兒子俊平，帶了廚具來到劉西坤家裏。
劉家大院裏張燈結彩，大紅燈籠掛得到處都是。
劉家的下人們、請來唱堂會的戲班子和幫忙的在劉家偌大的前院後院裏進進出出，忙得馬不停蹄。
劉西坤六十開外，是前清進士，說話偶爾帶出幾句文言來，人們當麵叫他“劉老太爺”或“劉老先生”，背後裏則稱他“半文先生”。他衣著講究，長發齊耳，花白稀疏，精神矍鑠，因兒子在濟南府當差，他也禿子跟著月亮走沾了光，在當地很有威望，對普通百姓雖說不上好壞，對一些有頭有臉的人還是比較可以的，能夠禮賢下士，上不媚強，言語謹慎左右逢源，正站在院子裏拄著鑲有象牙的拐杖指指點點。
汲長水走到劉西坤麵前，拱拱手，滿臉堆笑地說：“劉會長，令堂華誕，長水給她老人家磕頭了。”說著遞上兩包上麵貼著紅紙的點心。
劉西坤把拐杖掛在胳膊上，也拱拱手，笑著說：“汲掌櫃的，辛苦，辛苦。你說，我請你來幫忙，你還帶東西，這……這……”
“應該的，應該的。”
“好，汲掌櫃的，今天受受累，改天我單獨請你。”劉西坤說完，衝跟在身旁的下人點點頭，示意收下汲長水的點心，下人接過點心提走了。
汲長水忙說：“那可不敢當，老太太的喜日子我早就巴望著來了，能給您幫忙那是您抬舉我，長水哪裏敢再麻煩您請客！”
“客氣了，客氣了，嗬嗬……”
“那，劉會長，您忙著，我到廚房看看去？”
“拜托，拜托。”
汲長水又拱拱手轉身到廚房去了。
戲班子老板賈玉興也來到了劉家，正指揮著徒弟們搭戲台子，和汲長水一見麵，二人相互拱拱手。
“汲掌櫃的又發福了！”
“賈老板又發財了！”
二人哈哈大笑。
汲長水問：“近裏買賣怎麼樣？”
“還湊和吧，你也知道，這不是剪辮子就是鬧鬥爭的，把皇上趕下台去了聽說外麵又開始鬧*了。現在到處都亂哄哄的，嚇得人們連個囫圇覺都睡不肅靜，吃飯都沒錢，哪裏有心思拿著閑錢去找樂子呀！”
“什麼是*呀？*是幹什麼的？”
“嗨，我也不知道，光聽人家說**的，咱這裏沒有，我也沒見過。聽說這*和山賊不一樣，說是為老百姓出氣的，都是些窮人家的孩子。他們那裏還沒鬧騰完，山裏的山賊又越來越多了，逮也逮不著，緝匪隊的人想見他們個麵比娶媳婦還難！唉，這不，聽說東北那裏的日本鬼子鬧得也越來越不像話了，要是小鬼子再鬧騰起來，咱們還能有好日子嗎？”
“也是，也是，唉，說多了沒用，莫談國事，莫談國事，留著話暖暖肚子吧。混著唄，混一天算一天，等哪天兩腿一蹬，去他娘的吧！”
二人哈哈一笑，又拱拱手，說“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