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瘋魔的散修先是屠光了元家敵對的那一家族滿族修士,然後便一路向著元家來。當時元家與妙真閣,毓秀府的傳信還在路上,但分神期修士的動靜從來不小,即使是相隔甚遠,仍是山脈動搖,風雲色變。
也許是心魔肆虐,他是一路見人戮首,見山拔峰,甚至有一條著名的衡江被山脈擲中,瞬間截流,水漫原野。附近麵目全非,各種閣樓閑居分崩離析,到處是一片斷垣殘壁。
因元師語覺醒的通靈慧眼,叫他窺見那血中慘景,也引起族中警惕,但對方畢竟是分神後期,來去自由神速,一言不合即開始大戰,這一次卻絕非玩笑。那散修本身戰力出眾,同階少有敵手,又比家族中那位分神期修士高出半階,雖已到了心魔顯化的境地,卻仍將元家搗得天翻地覆。
未能突破至合體期,又已至心魔顯化的境地,修士通常會分裂出另一個‘自己’,彼此針對甚至戰鬥,其結果要麼是本體得勝,強行鎮壓心魔,又或者是心魔肆虐,本體便破體而亡。那散修狂戰至後來,除去淩霜閣和老祖居處不曾毀壞,整個元家已死傷慘重,幾無一處可完好站立之地。
阿朱不由得想象了一下一片殘桓斷壁的元家,境界太低而被族中送離的練氣期至融合期修士們,無能為力而眼睜睜看著家族崩潰的所有族人……老祖舊居不曾被毀壞隻能說對方仍留有一線清明,淩霜居卻又是為何故?
難道那散修也知曉淩霜居碧萃凝冰湖中的秘密?……但即便知曉其對元家的意義,卻又瘋魔跑來元家肆虐,果然是不可理喻!
唉,聽聞高階修士們一旦心魔降臨,常常會借故離開自己宗門家族,前往外域直至心魔被鎮壓或得到緩解。不然宗門和家族與其息息相關,通常便是其執念難斷之因,遇到一些修煉典籍不是那麼平和的高階修士,搞不好他一個想不通,就狂暴的滅了自己宗門或家族。
即使是在注重心境的蓮華西域,古來至今,這樣喪病的例子也從來不少。或者說,越是注重心境,一旦想不開了,心魔侵蝕之下,幹出什麼事情來都有可能,到時追悔莫及,又因心中難以放下,幹脆破罐子破摔,來個血屠大團圓者,也各有事例記載。
元師語道,當時家族自元嬰期至分神期都參與周旋,那散修心神崩散,果然分離出一個心魔實體,與之互相對峙抗衡。其心魔卻是散修原本謙謙君子模樣,與他這正主相較,倒顯得這正主更像心魔。
涉及心魔顯化,本來就更加難以控製,心魔實力與正主相當,卻是隱隱向著元家。三方爭鬥引發天動,狂雲席卷,天光而降,將老祖舊時居處附近湮化為粉末,無一人能得其逃生。
那散修戰至狂妄,得此一遭,卻是突然清醒過來,長嘯而逃之,被其心魔阻攔……後來卻是自戮而殞身。原本其身已死,心魔也該化去,誰知其竟然還執念不斷,化而為魔。元家真正的遭難,到這時才開始。
阿朱心中默然,她卻想也許是這散修心中隱藏魔念,隻想斷絕元家傳承,那心魔卻是他心中道義,情誼所化桎梏,自然加之阻攔。對家族存亡而言,這心魔自然比那正主靠譜。但想來誰都料不到,散修既已自裁而身死,卻仍執念不斷,使得其心魔顯化之身,反而成魔。
需知修士的心魔並非都是惡念,也有一些隻是因心中愧疚,懺悔之意,不能排解挽救而結成妄念。妄念不除,或鎮壓不得,則會影響境界的突破。但一旦執念不破,心魔顯化而成魔,那就是單純的惡念了。
這惡念既有其原主的境界與實力,又身負其執意惡念,有時還具有其原主所有的記憶與情感,又更加的肆無忌憚,本身為魔,又有何桎梏可言?到這時,原本越是珍重,便越是危險,原本關係和睦的,也恐有身隕之難。
這樣一來,阿朱便也能猜測元家後來是為何至此了。
隻是卻不知他們族中冰靈根的老祖與那散修到底是留有什麼私怨,隕落不過半年,便引得人心魔迭起。以其分神後期的修為,一旦突破進入分神期,心魔的斬化便隻是一道水磨工夫而已。
眼看他突破盡在眼前,竟不能忍下其妄念,任由心魔衍生,依元師語所述,簡直不像是心魔念頭初起……其種種行為,根本已經是到了精神分裂,難以自止而直墜虛妄的地步。
後來果然便是一場惡戰,那魔念手段層出不窮,又沒有任何壓製,一開始就占盡上風,元家雖有一位分神中期修士,兩位出竅期以及元嬰期數十人,但實際上境界之差從來不容忽視。
這樣看來,倒顯出之前那散修是留有餘地。
可元家遭遇這一場無妄之災,所折損的並不止其族人和居處,在這場浩劫之中,老祖先輩所留的珍奇,丹藥,乃至秘寶等多湮滅成灰,來不及轉移的法訣典籍,家藏秘術等,也隨之煙消雲散。
整個元家幾乎被夷為平地,隻有淩霜居附近完好保存。那魔念又惡意搜索屠殺族人,引得境界相對較高的心動期至元嬰期也不得不加入戰局一一這些人,現在除去元師語,即使留有性命者,也在日後因心境跌宕難穩而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