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熬出頭了
090 熬出頭了
三聲後,我聽到那無比熟悉的嗓音。然後我淡淡地說:範誌剛,是我。
他的聲音無比欣喜,他立馬聽出來是誰,他說:小小,是小小嗎,是你嗎?
我故作輕鬆地說:是我。看到你說你要結婚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他就急急地打斷我:小小,對不起,我本來打算等你的。但是對方是局長的女兒,所以……
我輕輕地笑,我說:誌剛,沒事,我懂的。你看什麼時候你合適,我回去一趟,跟你辦離婚手續。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說:小小,你的學曆證書和相關證件我都留著,我到時候帶上,一並給你,好嗎?
我輕輕地說:好啊,你看著辦,我等你的消息。
然後我過了電話。情緒再也抑製不不住,好難過,好糾結,好灰心。
我發現我已經流不出眼淚了。18歲以來,流過太多太多次的眼淚,到如今,眼淚想必已經幹涸了。
我輕輕地對著霹靂說,我說:霹靂,你爸爸要結婚了呢,要跟一個阿姨結婚了……
霹靂突然那麼清晰地說了一聲“爸爸”,我驚呆了。霹靂的嘴裏開始有模糊的發音,bababababa的,不停地說。小霹靂,你懂媽媽的意思,是麼……
罷了,原本就打算一個人帶著霹靂過下去的。這樣也好,範誌剛終於放下了。其實或許,他根本沒有放下不放下,隻是審時度勢,覺得等我回頭絕對沒有放棄我去抓住那一塊跳板更好。男人,就是這麼現實的動物。範誌剛,一直都是如此現實。
幾天後,我再一次回到那座城市。其實我並不遠,但是我卻覺得離我那麼遙遠。
當我再次一個人站在辦事大廳的門口時,心裏說不清的情緒。很複雜,無法言說。
我早到了,範誌剛跟我說,路上堵車了,叫我再等一小會兒。嗬,幾年不見,已經成為有車一族了麼?
幾分鍾後,他到了。我看到不遠處一輛嶄新的豐田皇冠停在了停車點,然後範誌剛從車上走了下來。幾年不見,頭發都有點禿頂了,皮膚白白的,保養的很好,依然是從前的那副打扮,公文包,西裝褲,中規中矩。
他看到我的那一下愣了一下神,然後飛奔過來,倉促間抓住我的手,然後急急地說:小小,你怎麼瘦成這樣了?你怎麼變黑這麼多?這幾年是不是過得不好?這幾年你都在哪裏?……
他就差一點兒把我擁入懷中,我掙脫開了,然後我說:是啊,範誌剛,你還好嗎?
我完全變了,不僅僅是瘦了黑了,更大的變化,是對他的語氣。從前,我對他說話都是低聲細語的,畢恭畢敬的,附帶一些討好和忐忑。
如今,我的語氣完全淡漠,我的神態很疏離,我和眼前這個男人,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他有點回過神來,然後訕訕地說:好,我挺好的。就是……就是想你,掛念你。
我輕笑,然後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進去排隊吧。
他說好,然後我走前,他走後。我自顧自地走著,也沒有回頭看他。突然想起從前,都是他走前麵,我緊跟在後麵的。
原來這年頭,結婚有人排隊,離婚也一樣。前麵幾對即將分道揚鑣的夫妻依然在固執而忘我的爭吵著,隻有我們兩人,靜靜地等待著。
範誌剛說:小小,你走後,我沒有辦法跟學校交代,隻能說你精神出了狀況,不能再繼續教書了。對不起,我汙蔑了你的名譽。不過,你的學曆證書、教師資格證我都保存的好好的,五險一金也每個月都按時交了。我今天帶過來了,都還給你,希望對你今後的人生有幫助。
說完,他從公文包裏把那些證件拿了出來,我接過來,然後說:謝謝你,費心了。
他的表情有點痛苦,有點糾結,他說:小小,別這麼見外好嗎。不管怎樣,你永遠都是我的親人。以後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記得找我。
我說:嗯,其實,還真有件事得你幫忙。不過估計你現在也幫不上了。
他有點納悶,他說:什麼事啊,怎麼會幫不上呢。
我笑了笑,然後說:算了,沒什麼。
他不是那種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他說:哦,那你想我幫了就直說,隨時都可以。
我說好。
半個小時後,我們各自拿著藍本走出了大廳。就這樣,我的第一次婚姻,告一段落。沒有婚禮,沒有酒席,沒有祝福,默默地開始,默默地結束。
範誌剛執意請我吃飯,我說我還有事急著回去,他再三挽留,他說難道我們就這麼匆匆一見然後以後就各奔東西麼,我停了下來,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然後問他:不然呢,不然我們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