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的親密來得這樣突然,卻又異乎尋常的自然。我的心卻不由自主微微顫動一下,麵紅耳赤地任由他替我活絡血脈,無意間發現阿修沉默地凝視我,眼光犀利,好像洞察了我千回百轉的心事。心虛地低下頭去。被人看穿的感覺,十分狼狽。我的手還沒有熱,臉倒快要燒開了。傍晚的時候,阿傑先行離開。我因為在一堆書裏翻出幾本清代野史,兀自讀得津津有味。阿修的取暖器,體積雖小,效力卻很驚人,方圓兩米之內,溫暖如春。知道看得筋疲力盡,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赫然放下阿修促狹的笑容。“我發現你真的異乎尋常的八卦,居然連古人的豔情史都不放過。”我氣結,他之前明明在認真地讀他的ABS防抱死文檔,幾時開始注意起我來了。“龐修。八卦的是你吧。”他哼一聲,“看你惷心蕩漾的表情——恐怕是讀到什麼惷光旖旎的句子了吧。”我一下語塞,想不到被當場抓包。袁枚啊袁枚,你的孌童癖害了我。我氣急敗壞地從毛毯上爬起來,“我走了!”眼角的餘光還在瞄阿修,指望著他能給我賠個不是。誰知到人家根本無動於衷。嚴重打擊我沾沾自喜的影響力。走人吧。萬般失落地穿我的鞋子,不期然有股熱氣逼過來。阿修沉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管好你自己,別輕易對阿傑動心。”我身體一僵。他那好聽厚重的聲音此刻卻芒刺在背。我惱羞成怒地瞪他,“胡說!”他不言語,隻是直直看我。吃定我口是心非。好惱。決定暫時不理阿修。其實人家是未必願意理我。本來我的地盤和他的地盤就是江水不犯河水。吃虧的隻有我,我再也沒辦法起蹭他的取暖器。耳朵倒是一直豎著在偷聽。阿傑說,“你怎麼和張萌在冷戰。”“我?!是她吧。”口氣不屑。“你幾時也變得這麼小心眼。”沉默。然後我聽到阿修說,“她根本還是小孩脾氣。”我一時按捺不住,衝過去說,“我哪有小孩脾氣。”“看到沒有?”阿修很篤定地指著我。我很生氣,總覺得阿修在針對我。阿傑開心得笑著,大眼睛在鼻梁上一直晃。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阿傑在讀寫會從來沒有脫下眼睛。可是在外麵,他從來沒有戴過眼睛。我問過他,是不是一開始為了在我們麵前裝書呆子才配的副平光鏡。他但笑不語,隻是把眼睛遞給我。根本是很深的讀書嘛,啤酒瓶底似的,一圈一圈的。我說,那你在外麵不常常要撞電線杆?阿修實在聽不下去,“白癡,你不知道有隱形眼鏡的麼?!”跩什麼跩,重點根本不在這裏,重點是,為什麼在讀寫會就換上眼睛疼呢?阿傑說,比較舒服。騙鬼去吧。APPLE也是近視眼,她當初第一次帶上隱形眼鏡後,就像吸了大麻一樣飄飄然地隻嚷,“戒不掉了,戒不掉了。”搞得我這樣視力一直很好的人,也一知半解地體會了APPLE終於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的喜悅和激動。我說,不相信。阿傑又說,現在流行眼睛,這樣比較帥。這個借口更是叫人難以相信。好幾次在城規學院門口見到阿傑,人群中永遠是一道搶眼風景。這樣漂亮優雅地男孩子,不用說女生,恐怕連男生都心向往之。誰都想象出類拔萃的阿傑,夾著奇大無比眼睛出場的畫麵?!簡直世界末日。我真不明白阿傑的用意。我的心裏,真想好好看看在網球場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俊美少年。讓我吃驚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寒假結束。開學的第一天,居然就是**節。見識到帥哥在這個日子的大便利。吃不完的巧克力堆積如山。讀寫會的空氣裏都有可可的味道。我歎口氣,曾幾何時,我們也迷上了西洋的節日。這種日子,收到巧克力,對男生來說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對於女生,有可以送出巧克力的對象,又何嚐不是一件快樂的事。隻有我,一點沒有參與到其中的雀躍感。阿傑說,“張萌,你不愛吃巧克力?”“啊?嗯......”我漫不經心地應著,不想說話。其實,我很喜歡。有此,在讀寫會看動畫片,不知不覺居然把一大塊黑巧克力全部吃光。偏偏又被阿修看到。他無情地諷刺我,快要變成豬。我隻是嘿嘿地笑著,難得好脾氣地不和他抬杠。巧克力,對我來說,是一種吃了之後就會覺得很滿足的東西。所有的不愉快,在那種濃重的芬芳之後,全部消失殆盡。然後,今天,看到阿傑笑意盈盈地向我炫耀他的成果,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抬眼之間,阿修也進了屋。2月中旬,天氣還是很陰冷。阿修圍著羊毛的格子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他瞄一眼兀自得意的阿傑,拉下圍巾說,“今天趕幾場約會?”阿傑大笑,“要不要同去?”“沒興趣。”阿修慢慢踱到茶幾邊,他很少坐在我的地盤上。“可惜啊!那我走啦。”阿傑輕甩下頭發,朝我們拋個媚眼。我的心裏沒由來的酸酸的。他麵對那些女孩子們的時候,一定是摘下眼鏡的吧。露出漂亮、優雅地微笑。感覺到阿修若有似無地朝我瞟了眼,聽到他厚厚的鼻音,“阿傑,這樣真的有意思麼?”背對著我們的肩膀突然頓了一下,“怎麼沒有,滿足女生無聊的虛榮心也是一種娛樂。”我又一次聽到阿傑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冷的眼神。心涼了半截。屋子裏隻有我和阿修兩人。難得沉默。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充斥我的心房。一直眺望著窗外的阿修,從包裏翻出一顆巧克力,遞給我。“吃不吃?”那是我一直一直流著口水夢想能夠嚐到的GPDIVA巧克力。我從盒子裏拿了一塊,恍恍然地塞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