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逢猶恐是夢中 2(1 / 2)

幸好火頭尚未燒至山徑對側的林子,眾人沿著一條林中小徑向山下快步而去。林中空氣清新得多,兼之行路顛簸,六郎忽聽得手中女子輕輕呻吟一聲,低頭一看,手中抱持的女子微睜開雙目正掙紮地要往四處看,仿佛在找人,便道:“你的同伴也救出來了!”

那女子籲了口氣,強撐著把視線移向六郎,卻突然目光一頓。六郎尚安慰道:“別怕,我們現在在下山,沒事了!”

那女子目光凝視著他,聲音微弱地道:“怎麼…..是你……”掙紮著欲抬頭,終是無力,頭一側又暈了過去。

六郎甚是奇怪,喊了兩聲:“姑娘醒醒!”卻一眼看見那女子發際簪著一支烏木發簪,昂首的鳳凰口中銜著一顆明珠,不由心中大震:這木簪與他交付於“鬆韻齋”為信物的木簪竟是一模一樣!

真的是一樣的?他不及多想,微微俯下頭嗅了一下那根木簪:果然是那一股清幽的香味!真是那根木簪!真的是她!

“難道人海茫茫,竟讓自己今日無意中救了她?”六郎心中一念閃過,忙伸手隔著麵紗探及那女子氣息尚可,但看她昏迷不醒,心下再不能鎮定,隻覺焦燥不已,一邊吩咐楊安頭前快走,先去牽馬在山下候著,自己加快步子抱著她疾步下山。七郎與八郎在六郎身後緊跟著,那個女子跟在他們身後,竟然也跟得上。

到得山下大相國寺門口,隻見許多香客正從門裏奔出,喧嘩呼叫不已,禁軍中負責“潛火”(宋朝詞語:即滅火)的仰探火軍人馬已趕至藏經樓等處正在撲火,加上開封府的大小官員衙役,人頭簇簇。

七郎將老婦人背負至一棵樹下,那女子所負的丫環小翠這時醒了過來,大哭之後忙同那女子一起給老婦人捶胸撫背。

八郎問六郎道:“這兩個昏迷的姑娘怎麼辦?”

六郎看看周遭一片混亂,皺眉道:“這裏地方不便,救人要緊,我們回府!”又讓楊安:“快騎馬去我們家相熟的醫館請郎中。”

七郎這邊,那老婦人悠悠醒來,母女相擁而泣後對七郎連聲道謝。七郎見六郎等欲回,忙拱手告辭,那老婦人一把拉住七郎:“恩人且慢!不知恩人府上何處?姓甚名誰?”

七郎掙不脫老婦人,又見六郎抱著那女子等已上馬,他急於脫身,大眼一轉,遂笑嘻嘻地道:“在下楊景,字延昭,家住清風街天波府。”說著拔腿便走。

那女子扶著老婦人齊齊望著他的背影,老婦人口中喃喃道:“楊景,天波府……”

……禪房是靜靜的,睡意朦朧中隻聽得隱隱的木魚聲,誦經聲……然後,是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呼喊聲……

……迷迷茫茫地被拉起,帕子浸濕蒙住口鼻,驚慌失措地向外奔逃……跌落台階……繡菊,是繡菊,她叫喊著什麼,然後撲到自己身上….

…….繡菊沒了聲音,不知生死,可自己動不了……掙紮了幾步,還是動不了了…..看著那煙,漫過來,漫過來…..

……煙,到處都是煙…..嗆鼻的濃煙…..火光衝天…..著火的木頭不斷地落下來,落下來……熱,越來越熱….那煙,那火,那熱氣漸漸要把自己包圍,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

……..是要死在這裏嗎,十六歲……就這樣死去,活活地葬身火海…….被火燒死,最慘的死法…..沒有人能認出來是自己……再好的容貌也是慘不忍睹,黃泉路上父母兄長見了也要不認識自己的…….琴棋書畫,錦繡文章,榮華富貴有什麼用……手無縛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