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春光明媚,汴梁城左近不是園林,便是種植花木蔬果之圃,百裏之內,幾無空地。這一日天氣晴暖,都城中人幾乎是傾城而出踏青,但見一路上香車寶馬,絡繹不絕。
六郎兄弟三人自新鄭門出城之後方能縱馬而行,但見路側粉牆綠柳,芳草如茵,陌上香花如繡,鶯啼燕舞。
七郎深吸一口氣道:“這城外這麼多的園圃,連吹來的風都是香的。”
八郎笑道:“要不怎麼說吹麵不寒楊柳風!七哥,你是不是又要說汴梁的春光比太原的好?”
七郎大聲道:“說便說又怎地,反正爹也不在這兒!”
兄弟三人快馬加鞭,一路說說笑笑徑直到了下鬆園。
下鬆園果然如其名,遠遠便見一片片鬆木鬱鬱蔥蔥,青翠可愛,八郎笑道:“這地方有趣,比適才經過的金明池鬆散多了。今日虧得六哥勸下九妹,那個金明池門口真是人滿為患!”
六郎亦笑:“金明池,瓊林苑這些皇家園囿明日便可開禁供士人庶民入賞,何苦今日去門前張望。”
七郎撇嘴:“都是和九妹一樣想看那個美人的,結果還不是和上元節一樣根本見不著。就是能見著我也不要去,美人哪裏及得上吃吃喝喝玩玩有趣。”
兄弟三人縱聲大笑,八郎道:“六哥,既來之,不如我們進去逛逛,讓他們在外邊侯著好了。”
六郎點頭便令楊安等看管馬匹,候著兩個妹妹的馬車,兄弟三人便入園而去。一路閑步,見那園中多植青鬆外,亦有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間以鮮花綠草,清新宜人。其間多有書生士子吟詠行歌,少年男兒蹴踘奔走,紅妝麗人秋千巧笑,各自尋芳取樂,不一而足。
正遊逛間,八郎忽然扯扯六郎:“六哥,快看,曲水流觴!”
隻見前方一條窄窄的蜿蜒清溪,兩側皆是平整大石,二,三十餘書生打扮的士子錯落坐於石上,談笑風生。溪中自上遊漂浮下一盛了酒的觴。觴乃木製,底有托,故可漂於水上。觴於誰處或停或打轉,該人便需賦詩一首,若是作不出,便得飲酒一杯,是謂“曲水流觴”。
六郎兄弟三人看得有趣,因聽這些書生雖年歲不一,但聽其言語腔調多是南人。八郎便笑道:“這些人想是南邊來的舉子。”六郎一想,今年果然是大比之年,是以全國鄉試而過的舉子雲集京城。
七郎道:“這規矩不好,作不出才喝酒,該當是作出的喝才是,作不出的讓他喝水好了。”
六郎笑道:“這些飽學之士,提筆作詩自不在話下。”
正說著,聽得溪邊一陣嘩笑之聲,原來那觴被水草所滯,正巧停於兩個對坐的士子中間。一個藍衣士子拍手立起笑道:“蘇兄,許兄,你們二位真是有緣。來來來,一起賦詩一首。”
那兩個士子相視一笑,其中一人道:“許兄,錢兄弟這可是給你我出一難題,難不成要你我各作半首詩?”
另一個姓許的士子振衣而起,施施然道:“這可不是難題,竟是替你我省力呢。”
那蘇士子一躍而起,笑道:“好,長幼有序,便請兄台先!”
這時有一模樣老成的士子道:“慢著慢著,許,蘇兩位小兄弟適才皆躲過飲酒,現下裏好不容易有機會灌他們倆,錢兄弟,你可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眾人聞言紛紛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