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道,退兵(1 / 3)

這一年,陸陌離十四歲,出塵境四重。

少年們進行入宗測試的那座高山,那裏有個他們當時沒有見到的大湖,叫做落心湖,深不見底,翠綠如碧。湖繞半山,有一缺口,這湖卻萬年無幹涸,湖水沿著缺口處的山壁直下,千丈墜如玉簾,直達山下的山海道,成一天然瀑布。

水雲宗人給這瀑布起了個名字,叫洗塵落,意為洗盡凡塵。此時,湖水落處,站著一個光膀少年,膚色古銅,肌肉結實,正是少年陌離。此時的陌離,雙手掌於腹前,頭頂著瀑布,感受著塵落的衝洗。

“老三真是厲害,我們剛入出塵境三重,他就已經到了四重。眼下感受水落已經快三個時辰了還能堅持,我堅持一個時辰都感覺頭昏腦脹,四肢乏力,這人比人,真要氣死人。”瀑布池前,也站著三個上身赤裸的少年,開口的那個,紮著馬尾,膚如黑炭,個頭最高,身上布滿了水珠,不時地流下。

“你個呆瓜老二,老三是你能比的?就你那隻打過獵的身體,光個粗壯,無甚作用。老三跟我都練過的,懂否?”回答石前的,正是站在他左手邊的雷驚雨。他們四個少年按年齡私下排了個稱號順序,分別以“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來稱呼對方,自然是李常在為老大,石前老二,老三陸陌離,老小雷驚雨。

“我呸,就你還練過?你該叫我二哥,沒大沒小。”石前對雷驚雨向來沒有好臉色,每次都被這個年齡比自己小兩歲的人調侃嘲諷,任誰都受不了這氣。他現在倒是改掉了稱呼自己為“老子”的粗鄙毛病,原因隻是,他每說一次,就會被澹台雲上扇一次耳光,不得他不改。

然而今日,倒讓他能夠舒一口氣,因為雲上師祖沒在他們身邊。

“雲上師祖說這‘水落’的方法可以鍛煉我們意誌的同時,還能增進我們對‘聽劍’的感悟,越持久越有好處,我真是不知道這好處在哪,感受水流?還不如去泡澡。”站在石前右手邊的李常在這時張口說道,頓了頓,拿起放在地上的鐵劍,耍了幾下,繼而微笑說道:“不過這‘蒙眼聽劍’倒是好處頗多,我現在如果認真聽,居然能聽到遠處的蚊啼,都不用看,一劍削過去都能準確命中,這感覺,別提多爽了。”

“瘋子老大你確定?你昨天睜眼都擋不住師祖一劍。”石前轉頭,鄙視地看了一眼李常在。

“那是師祖認真了,他認真出劍了!你不也隻擋了一劍‘柔勁’?還有資格說我?”

這邊的嬉笑不斷,那邊卻是沉默無聲。

陸陌離正在用心感受著飛速墜下的瀑布,水流過自己每一寸的肌膚,沁人心脾。閉眼凝神之下,衝洗著他身體的水流,居然讓他感覺漸漸變得緩慢,愈來愈慢,他仿佛能‘看見’衝落而下的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裏,他還能‘看見’自己光著膀子的身體。用耳細聽,原本轟隆的落水聲,居然變得水落輕聲,繼而又如時間靜止,落水定格,無聲無息,還能聽得不遠處,那三個少年的句句話語。頓了頓,時間又若在快速地流逝,三個少年語速變快,瀑布飛速墜落,轟隆四起,水珠彙集成水線,水線彙集成玉簾,最後玉簾成碧綠水柱,朝他頭頂轟然砸下!砸得他頭昏,砸得他眼花,猛然專注再次冥想,慢慢地,不適盡去,一股安然,一股暢意。

他雙手放下,緩緩走出,慢慢睜眼,臉上淡淡一笑,結束了剛才的暢快。劍的道,“聽劍”一重,他已入。不過出塵四重,不過骨齡十四。

水雲宗入龍閣,閣府正院內,兩人站在正堂,羅遠道站於下首,他眼前站著一個白發“少年”,卻是水雲宗師祖,澹台雲上。

“師祖,掌門師叔今晨已帶著古長老和方長老前往臨崖關護防,弟子想不明白,為何垠嶽、珝墉會選擇這個時候進攻?”羅遠道施了一禮,對著澹台雲上不解地問道。口中所講的古、方兩人,其實就是進虎閣掌閣長老古修和步猿閣的長老方隨易,水雲宗四閣,現在隻有入龍閣的羅遠道還有朝鳳閣長老左夢詩仍留在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