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叫“染血道”,卻是因為山匪在此地打家劫舍,建立了營寨,百姓遊商損失最多。崠城上下專注於修葺,調配,以及重新啟礦。畢竟礦重要,城在邊陲也重要,官員守將沒空管什麼其他,所以使得當年被陸遠山肅清的盜匪,又死灰複燃,這世界就是這樣,壞人總也死不盡,總也死不完。
“起開!”臉上有著駭人刀疤的大漢吼道,抬腳一踹,麵前可憐的老頭被踹倒在地,卻又匍匐向前,爬起,雙手抱著大漢的雙腿,嘶啞地哭喊道:“求求您了……大爺,放過我女兒吧……我們把錢財都給您,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就這一個女兒了呀。”
“山椒麻麻,滾開!老子財要,人也要。”大漢掙開老漢的雙手,又是一踹,這腳有些重,老人家嘴裏流出血來,“爹,爹,您怎麼樣?你們這群畜生……嗚嗚,我,我跟你們走……求你們別傷害我爹。”隻見老頭身後站著一個妙齡姑娘,生得倒也白淨,此時跪下,雙手抱著吐血的老頭對著眼前那群山匪哀求道。“不,不,女兒你快走,你們這群狗賊,我跟你們拚了!”說完吐血老人就要站起身拚命。
“住手!”這情節真讓人熟悉,無數劇情小說裏都有這麼個橋段,其實源於生活的東西,有些隻是少見,不見得沒有,出手不出手,扶與不扶,倒也算是熱門話題,不禁想想,道德這東西,我們還剩下多少。
開口的是一少年,看樣子隻有十來歲,皮膚黑了點,倒也長得帥氣,穿著白袍,肌肉卻也隱約可見。少年提著劍從遠處快速跑來,卻是外出去往崠城辦事的陸陌離,他要去買“老閻王”要求的毛筆宣紙,卻不是現在才教他識字寫字,少年記事後就學了寫了,他外公說是寫些書信,反正少年也無事,便也答應,他當然不敢對外公說不,那是找死。
“哪來的毛頭小子?毛都沒長齊,拿把劍就想當英雄?”刀疤大漢隻覺可笑,身後那幫手下也都覺得有趣,盡皆哈哈大笑。
“小哥,你別管,帶上我女兒快走,這幫家夥是這裏最凶的山匪,求你帶著我女兒快走。”老漢也不可能隨意相信一個還沒弱冠的少年,可也沒辦法,反複強調“帶著女兒快走”,隻能希望自己的老骨頭能夠幫他們逃跑爭取些時間。
陸陌離卻也不答,他也不喜歡廢話,因為他外公就喜歡廢話連篇。劍一緊,衝過去,照著刀疤男的麵門就是一削。出劍的瞬間,驀然腦海卻出現了一匹狼,那匹他殺死的頭狼,“不知道殺人和殺狼的感覺一樣不一樣……”無來由地心裏這樣想著,陸陌離猛地搖了搖頭,現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的確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分神有時候是致命的,就這一頓間,劍卻慢了,大漢堪堪避過這一劍,大漢卻也一驚,看來不是普通少年。刀頭上舐血的日子不是白過的,別以為山匪都是肉,沒那覺悟沒那膽色,當毛山匪。陌離卻也忘了山匪手裏是有武器的,大漢雙手握刀一掄,一把樸刀自下而上朝著少年的頭狠狠削來,陌離也不慌,頭一抬,雙腳用力,腰力向上,整個身子來了個後空翻,大漢的刀鋒沿著少年下巴寸許外劈過,看似驚險,卻沒傷到陌離,少年穩穩落地,右腳一蹬,卻不退反進。
此時是大漢的刀剛剛劈到上路,姿勢上擺,看上去就是大漢高舉著樸刀,氣未平,力已老,而且刀刃在上,往下再劈卻還要扭轉刀柄,這個時間差,完全足夠少年利用速度取勝,此時欺身向前極為正確,陸陌離的反應、想法、膽氣都可以比得上江湖老手了,可見“老閻王”的確是個育人高手。
陸陌離一個欺身,右手在前,握於劍柄,左手在後,握住柄頭(劍首),對準大漢的腹部往前一刺,大漢雖然沒有練過多少,也沒習過真氣內力,倒也不蠢,雙手抓住刀,以刀把往下朝著少年腦袋砸去,腳下也沒停,疾步後撤。可是這距離,大漢卻沒有吃準,少年手雖不長,可是劍直刺的距離,卻是足夠,無論大漢怎麼做都無法避免被穿腹,何況少年的劍在長年累月的鍛煉下,非常地快。即使大漢刀把砸到少年的頭,可那時,大漢早已被刺了個透心涼。
事實也是如此,劍刺進大漢的瞬間,刀把還在路上,大漢的後退或側身,也還是趕不上陸陌離閃電般地直刺。可陸陌離也不好受,因為劍抽出來的時候,大漢的腸子流了一地,少年隻覺胃裏難受,一陣惡心,到底還是第一次殺人,他也不是冷血動物,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雖然早就不是一般的少年。生命再惡,也是生命,殺狼的時候他為了生存,沒有負罪感,狼本殺人吃肉,殺了狼他反而痛快。可這大漢是人,雖然是惡人,可也是人,是他的同類,會說話,會思考,有爹媽,有叔嫂……
陸陌離把昨夜的晚飯吐了一地,跪坐在地上,看著大漢的屍體,一地的腸子發著呆,可越看越難受。“山椒他的麻麻,殺了他,為大哥報仇!”然而此時,刀疤男身後那群亡命徒,卻也抽刀拔劍,衝向少年。敵人麵前,容不得露出半點柔弱,半分猶豫。你越軟弱,就會被踩得越深。
陸陌離也不是傻子,他不會坐以待斃,迅速起身,右手橫劍一擋,擋住了砍來的刀,未待那人抽刀再砍,隻見少年左手按著劍身,猛地往下一按,右手抓住劍柄往前一轉,貼著對方的刀,生生把對方的刀按下,少年半點不遲疑,右手用柄頭朝著那人腹部一磕,那人疼得彎下了腰,陸陌離卻不再給他機會,右手順勢往右朝著那人脖子一削,那人隻能捂著脖子,卻也捂不住什麼,血水噴薄而出,再也不能站起。
少年卻沒空歇息,左右各有來人,都是橫著一把劍,向著少年的胸腔和腰身一前一後掃來,少年咬咬牙,他知道現在已是不休不止了,動作更果斷,一個蹲身,閃過朝著胸腔襲來的那一劍,右手握劍往前一格,擋住來劍,也不停,握劍如甩鞭般地往下一掃。右邊那人腿已中招,腰下意識地一彎,少年又是一劍割喉,幹淨利落。左邊那人遲疑了一下,右手舉劍,又再一劍往少年臉上刺來,卻似已慢,陸陌離把頭往右一擺,輕鬆閃過來劍,左手抓住握著來劍的手腕,右手若靈蛇出洞,提劍就是一刺,那人想不到小小少年竟力大無窮,右手抽將不得,腹部已然被刺穿,少年把劍一抽,帶出一條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