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薑蒜切好,扔進滾燙的油鍋裏熗鍋,待煸出香味後再倒水。水開了,他剛放下一把麵,就聽外麵門上的風鈴響了。
拉開門,一個全身濕透,披著長發的女子站在大雨裏瑟瑟發抖:“先生,外麵雷聲好大,我可以進來躲躲嗎?”
江無憂毫無意外之色,仿佛與她早已熟識,點點頭讓開半個身子,“進來吧。”
女子進了屋,她的碎花連衣裙濕透了,從門口一路灑下瀝瀝雨水,電燈的光閃了閃,照出了女子的模樣,看著很是年輕,不到二十的樣子,海藻般微卷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隻是那臉色慘淡得很,白得沒有人色。
“坐吧。正好我煮了麵,要吃一碗嗎?”
女子有些愣怔,點點頭,“要是不麻煩的話。”
“不麻煩。”江無憂拿起長筷攪了攪鍋中的麵,又打了個雞蛋下去,“吃飽了,才好趕路。”
不想女子一聽這話,猛然抬起頭,空洞無神的眼睛盯住了他,喃喃道:“無憂先生,您知道的。我連怎麼死的、凶手是誰都不知道,我不能走。”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紅塵紛擾,眾生皆苦,唯有自渡。今日之後,你的事想必很快便會查清,欠你的人,也自有因果,何必執著?”
那女子卻似沒聽到般,隻神經質地重複道:“我不走,我死得冤枉,我要找到仇人,要報仇……”
說著說著,她漸漸目露凶光,表情也開始扭曲起來。
電燈閃爍地厲害,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濃稠冰冷了許多。
江無憂看了一眼,狀似無意地轉了轉腕上的多寶佛珠,一道金光閃過,女子僵了僵,麵容又恢複了平靜,眼裏翻湧的惡意也漸次熄滅。
“麵好了。”
一個大瓷碗擺到她麵前,麵條噴香,湯色澄澈,翠綠蔥花,流黃雞蛋,還舀了一勺鮮紅的辣子。
“真香!”女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卻遲遲不動筷子,隻看著麵發呆。
江無憂並不催她,又開了水龍頭洗起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雨漸漸停了,上山的石階上卻多了一個個帶泥的鞋印,有人上來了。
江無憂的動作頓了頓,才關了水,“吃好了嗎?”
女子站起身:“先生,多謝你的麵,再見。”
將她送出門,看那一襲碎花裙在夜色中漸漸飄遠。江無憂在門口又站了會,才轉身對著牆角暗處道:“還不出來?她都走了。”
一個小腦袋從牆角往外探了探,繼而蹦出個人來,是個十八九歲,圓圓臉,齊劉海的小姑娘,背上還背著一個雙肩包。
“來了多久了?”
“剛來。”小姑娘在地上蹭了蹭鞋,忽然指著那女人離開的方向,語出驚人:“江老板,她……是鬼吧?”
江無憂瞥她一眼,語氣極淡:“祝長生,你自己就是陰陽眼,難道看不出來?問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