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棗睜開眼,看到有個年輕女人抱著孩子奔跑在拖拉機後麵,邊跑邊扯著嗓子大喊...
“運生哥...你等等...運生哥...等等我...”
見她抱著孩子,跑得又急又快,還喊著“運生哥”,薑棗轉身,對著宋運生喊道:“運生,你停一下...”
宋運生皺眉,終究還是拉了手刹。
在路過剛才那個十字路口時,他就看到正從對麵那條大路上走來的王美蓮,但他假裝沒看見,拐了彎後繼續趕路,沒想到王美蓮竟然追著拖拉機大喊大叫。
他知道薑棗在睡覺,車上又拉了縫紉機和自行車,所以車速放得很慢,即便想擺脫王美蓮也沒加大油門,這才讓她有機會追上來。
薑棗哪裏知道宋運生和王美蓮之間的淵源,單純的以為宋運生被“突突”的噪音幹擾,才沒有聽到女人的呼喊。
不過,她的好心並沒有得到王美蓮的感激。
因為陽光太刺眼,薑棗睡覺時把大衣披在了頭上,人也依靠在車沿上,若是不仔細看根本覺察不出是個人,等她坐起來露出臉,王美蓮才意識到車兜裏有人。
還是個女人!
不對,這個女人有些麵熟...好像是薑棗!
當年薑棗的身份被拆穿,她恰好在娘家便跑到薑家溝去看熱鬧,這才過去三年,她竟然從白天鵝變成了癩蛤蟆。
隻是,王美蓮沒時間震驚薑棗的巨大變化,確認車上的人是她時,她臉上的歡喜興奮瞬間消失,呆滯地站在了原地,直到宋運生回頭,她才緩過勁來。
“運生哥...”別看王美蓮懷裏抱著孩子,還穿著高跟鞋但跑得飛快,一下子就跑到了宋運生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她的目光並沒有在宋運生臉上多停留,而是暗搓搓的死死盯著薑棗。
即便她咬牙極力克製著,但布滿細汗的臉上還是漾著敵意。
薑棗眼又不瞎,自然能看出王美蓮對自己的敵意,但她並沒有對她擺臭臉,隻是淡淡的回看她,搜索著腦海裏關於這個女人的記憶。
不過,一點點關於她的記憶都沒有。
可她那仇視的眼神,分明告訴她,兩個人之間有過節。
否則,她怎麼可能會對一個陌生人有這麼大的敵意。
“有事嗎?”宋運生不鹹不淡地問。
他沒有下車,拖拉機也沒熄火,隻是拉了刹車,雖然同王美蓮說話,但視線也沒落在她臉上,而是落在了薑棗身上。
即便隻能看到薑棗的後腦勺,但他眼眸裏仍然透著獨屬於她的溫和。
王美蓮摟著孩子的雙手緊了緊,努力控製著情緒,笑望著宋運生,還故意抬高下巴,拿手去擦脖子上的汗水。
這會兒太陽正好,她走了十幾裏路熱得滿身是汗,為了散熱把棉襖扣子解開了,裏麵秋衣的領子也不高,正好露出一大截脖子。
她可是青石大隊公認的三枝花之一,美貌自是出眾的,再加上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在婆家日子都過得順暢,鮮少下地幹活,皮膚要比村裏人白一些。
所以,她認為這樣能晃了宋運生的眼,勾得他心癢難耐。
畢竟他都32歲了還是個沒碰過女人的光棍,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勾走他的魂。
就算宋運生壓根都沒看她一眼,可她也沒有挫敗感,以為宋運生當著外人的麵在害羞,故意的不敢看她。
“運生哥,你要回咱大隊吧,我也要回去,你能捎我一程嗎?!”
“哦。”宋運生淡淡應了一聲,仍舊連個眼風都沒有給王美蓮便轉過了身。
王美蓮一副嫵媚風情又楚楚可憐的姿態,眼巴巴地等了一會兒,見宋運生根本沒有要下來扶她上車或者幫她抱孩子的意思,暗暗呼出一口鬱氣,這才扭著纖細的腰枝走到車尾,把孩子放在車兜裏,然後撅著屁股也爬了進去。
雖然她投給了薑棗三次眼神,示意她幫忙,不過薑棗卻是裝作沒讀懂她的暗示,紋絲不動地坐著,最後臉還偏向了一邊假裝在看風景。
如果這個女人沒有流露出那麼明顯的敵意,看到她那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她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會好心拉她一把的。
既然她視她為敵人,那她隻能漠視她。
隻是,原主留下的記憶,根本沒有關於這個女人的,兩個人應該沒結仇結怨吧,可她怎麼那麼仇視她呢?!
“運生哥,我坐好了。”
王美蓮抬頭望著宋運生挺拔的背脊,還特意瞅了一眼薑棗,見她一直偏著臉不知道在看什麼,她這才放縱自己的情緒,眼底湧出越漸濃烈的輕蔑,鄙夷。
宋運生拉了手刹,拖拉機顛簸著繼續前行,除了“突突”聲外還有輕微的“叮當”聲。
王美蓮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也顧不得去打量薑棗,開始認真地打量車兜裏的東西。
看著看著,那雙狹長又透著魅惑的狐狸眼都快瞪直了...
買這麼多東西,還是帶著薑棗一起,看來宋運生是帶她進城買聘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