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睡醒時,是上午10點,窗簾拉得很嚴實。她還以為天沒亮,轉頭看到沙發上的他,正在玩手機,看他那個認真樣,應該是在玩遊戲,她咳嗽了一聲,他從手機後麵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醒了,放下手機,伸手又要摸她額頭,這次她沒動,她感受到他手掌的幹燥和老繭,不像他這個年紀的手,聽到他輕輕地問:“有沒有不舒服?”
她搖頭,他看到她的腦袋在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掌裏左右蹭,像撒嬌的貓,突然想笑。她起床洗漱,他也跟在後麵,她蹙眉,問他幹嘛,“洗漱呢,洗漱。”他賠著笑。她想起昨天他可不是這個樣子,那個能凍死人的樣子和今天真是判若兩人。
沈悅約了下午場的博物館,她記得上學時總喜歡跟他一起去,她喜歡曆史他是知道的,可惜高中時分文理,她媽媽非讓她選理科,她理科並不好,數理化差到不忍直視。但媽媽覺得理科錄取分數低,適用很多行業,前提得學得好呀。
沈悅現在不想問他這些年幹嘛去了,就像一件失而複得東西,你可能隻在意找到它了,至於沒找到它之前它在幹什麼,與我無關。而且這件物品不見得現在還是你的,你有什麼資格問。
沈悅興致勃勃去了博物館,上次來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這座有著久遠曆史的博物館每次去都有不同的感受,出土過很多文物,很多文物比他們當時看到的時候斑駁了很多,現代的保存技術雖然很發達,可每個文物都有生命,它們會說話,講述它們所處時代的技藝和信仰。
她逛了很久,絲毫不關注旁邊這個男人,看了一上午,她坐在休息區休息。他遞過一瓶水,她接過來卻擰不開,抬眸看到他一臉壞笑,像當年捉弄她一樣。她直接起身抬手就要扔進垃圾桶裏,他眼疾手快,趕緊接過來,擰開遞上去,她不接,重新在自助機買了一瓶易拉罐,她就不信打不開,等她拉開剛想往嘴裏倒,被他截胡了。
“身體還在恢複中,飲料太涼了,喝這個水吧。”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接,直接去了另一個展區。他輕輕歎了口氣,這個脾氣真的倔呀,一點沒變。
等她看夠了,終於在門口盯著這位跟了她一天的男人,說道:“請問這位先生不上班嗎?很閑嗎?別以為你昨天請我吃了個飯就可以賴上我。”她掏出手機,想付錢,想到也沒他賬號,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
他拿出手機急忙加她,看到她還是當年的頭像和昵稱,看了她一眼,正想問她。發現她已經躲在一邊打電話,語氣輕鬆調皮,跟對他的態度截然相反。然後他看到她的轉賬。他愣了一下,問道:“男朋友?”
“管你什麼事。”她瞪了他一眼,收拾包回了酒店。他心情低到穀底,他不是沒想過會發生的後果。
當年他偷偷報名參軍,機緣巧合下被選中,去了特戰部隊,成為一名特種兵,開始的一年他還能跟她聯係,後來出任務的地方都很危險,他親眼看到朝夕相處的戰友在他麵前倒下,他無力改變什麼,所以他想著讓她等一等又不敢告訴她他去幹什麼,如果有命回來就娶她,如果不幸,那她應該有一個好的歸宿。當然他的處理方式屬實極端,所有人的聯係方式全部切斷,包括家裏人,因為他們本來也是反對的,好在父親給了他很大的自由,尊重他的選擇,隻是告訴他可能會失去很多,讓他別後悔。
等他踏上新的人生,從腥風血雨裏麵,從摸爬滾打中,從一個個危險的任務結束後平安歸來時。他想到過她可能不會等他,又抱著一絲絲希望。
等他退役後接管父親的公司,開始瘋狂找她,他忘了她那麼偏執的人,一根筋,等她找了很多年找不到後,毅然決然離開這座城,去幾千裏地的人生地不熟的華城。
這裏並不是沈悅的故鄉,這隻是她大學上學的地方,畢業後那些好朋友全都流落天涯,能聯係的全都聯係了,要不就是不知道,要不就是罵他不告訴他。秦彬知道自己錯的太過離譜,哪怕當時跟她說一聲要去幹什麼,她不想等他,分手,也好過讓她從失望到絕望,到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