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下電話Ian放下手頭的圖紙想了會兒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皓天,我這裏有個大客戶需要裝修一所小別墅,你這裏可以安排嗎?主要是安安。
接到短信的時候,鍾皓天正伏在桌子上認真地畫著圖紙。對於他而言,在事務所接的每一個Case都那麼珍貴。別說別墅這種大單子,就算普通的小戶裝修他都會接,因為他需要工作需要錢。
‘謝謝Ian,我接。安安這裏我會安排沒問題的。’鍾皓天快速得回了短信,好像生怕回晚一刻Case就飛了。
“可是你手頭還有兩套在做,身體吃得消嗎?你倒下了,安安怎麼辦?”IaIan歉意道。
“沒問題,你推薦的我能不放心嗎?”
“那好,明天吃飯時候敘舊,設計師我讓他後天去你那裏看看?”
“OK,那我去忙了。”陸勵成拿到美國AX公司的合作意向傳真,為這個,但是他知道鍾皓天需要工作來支撐生活,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把陸勵成的任務給了鍾皓天。
‘Ian,我身體沒什麼問題。’鍾皓天急急地回複,他怕Ian又反悔給自己這個Case。
‘那好,後天下午你來公司,我帶你去見客戶。’Ian沒過多久回了短信。
放下手機,鍾皓天舒了一口氣,心裏雀躍接到一個大Case又多了一筆可觀的收入。收拾好圖紙,看著牆上的時鍾已經快下午一點。今天約好去監督客戶的一所房子,天花板是特別的浮雕,設計必須親自去監工。
打開衣櫃拿出件淡藍色的襯衫穿上,對著鏡子他一粒一粒扣上鈕扣,一直到第一粒。但是喉嚨口那條蜿蜒可怖的刀疤,依然在領口處若隱若現。套上淡灰色西裝,鍾皓天悄悄走進臥室,屋子裏很安靜,床上的孩子沉沉睡著。
小心推了推睡夢中孩子,被推醒的孩子揉了揉眼睛看到鍾皓天輕輕叫了聲爸爸。
鍾皓天麵帶溫和的笑容,指指自己再指指圖紙,然後拿上小衣服替孩子穿上。
這孩子便是他五歲的兒子鍾安。他知道安安還想睡,但是孩子那麼小,留家裏實在不放心再加上晚飯前不一定能趕回家。
安安睡眼朦朧得被鍾皓天穿上衣服後抱在爸爸懷裏,走到隔壁敲響了門。
“鍾先生。”開門的是位六十歲左右的阿姨,笑眯眯和藹地看著鍾皓天和安安。
鍾皓天把安安輕輕拍醒,讓他下來站著。安安見到老太太甜甜叫了聲宋奶奶。
“乖,小安安還沒睡醒對不對?等會兒去宋奶奶房間睡去。”宋奶奶拉過安安的手說道。
‘宋老師麻煩您了,晚飯前我可能回不來。’鍾皓天拿出口袋裏隨身攜帶的便條紙寫完遞給宋老師。
“你放心吧,晚飯我給安安燒肉燉蛋好不好?”宋老師微笑看著乖巧站在身邊的小安安說。
鍾皓天看到安安依賴得靠著宋老師,安心了許多。然後從皮夾子裏拿出了五百人民幣硬塞給了宋老師。宋老師雖然每次都不想要,但是鍾皓天還是堅持給。宋老師人再好,一直麻煩人家照顧小孩子怎麼也過意不去,再加上安安又總在人家家裏吃飯,這錢一定要給的。
宋老師是退休的老教師人很好,因為鍾皓天情況特殊又忙於工作,時常不能在家照顧安安,看他們父子可憐,主動說可以代為照顧小孩。可是,這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所以鍾皓天堅持每個月給宋老師五百塊,也好讓人家好好照顧安安,讓他工作沒後顧之憂。
他想過請保姆,但是不是他現在經濟所能承受的,而且也不能保證那些小保姆會不會欺負孩子,再加上安安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貧血身體很差。宋老師是退休的教師,還能教安安寫寫字,對孩子也耐心。安安本來就乖巧,宋老師很喜歡他。
安排好孩子,鍾皓天拿上圖紙和車鑰匙出門了。
去年,對於鍾皓天來說是一場噩夢。前年年底到去年年初,和前妻楊真真拉鋸戰了幾個月後還是和平得分手了。早該知道這結果,他以為他和楊真真可以白頭偕老共度此生,但是終究發生的那些往事沒辦法抹去,破過的鏡子難以重圓。
起初楊真真想讓孩子跟著她。但是離婚後,她開始規劃自己的事業並且想去過段平靜的日子,最後安排了去美國進修。鍾皓天說服了楊真真把安安留給他撫養。
也許是因為離婚的事情讓他忽略了自身的健康狀況,一開始以為是感冒咳嗽沒去檢查,直到有次咳血後去醫院才查出是咽喉癌必須割除聲帶。那時他頓感天旋地轉沒了生存的勇氣——割去聲帶意味著這輩子隻能做個啞巴,他才而立之年那麼年輕。但是,看到身邊一向要強的母親拭淚傷心的樣子,他還是同意動了手術。畢竟,人都是怕死的。
然而讓他打擊最大的不是婚姻的失敗與手術後成了個終身不能開口的啞巴,是他的母親由於照料他的病操勞過度,在家裏突發腦溢血去世了。起初大家都瞞著他,因為他還在醫院等著拆線再加上失去聲帶後心情不佳。可是漸漸他發現一直照顧他的母親沒再去醫院探望他就懷疑了起來,再三追問下才得知母親過世的消息。
聽聞噩耗兩眼一黑,暈厥了過去。
一片混沌中,鍾皓天慢慢睜開眼瞼。原本透亮的雙眼,黯然無色,他茫茫然地望著白色窗戶外陰沉的天空,隻有起伏的胸膛才顯示他還活著。一動不動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咽喉處還插著管子,那兒已經永遠無法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