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看人都跑光了,周永軍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不顧頭上還流著血,拉著爸爸就往外麵跑。

周衛強不知道兒子是怎麼了,一出接一出的操作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小軍,你慢點,頭上怎麼弄的?咱們得去上點藥,大冬天的著了風就不好了。”

周衛強被兒子拉著,在屋裏院裏人們驚奇的目光中,連走帶跑的出了趙老六家院子。

村裏的赤腳醫生趙加林麵無表情的按流程給傷口上著藥,周永軍皺著眉頭,藥物刺激著敏感的傷口,讓他斯哈斯哈的不停的嚷著痛。

“爸,你這回到底輸了多少錢?”

趁頭上的纏紗布的時間,周永軍問出來心底的問題。

周衛強看到年僅10歲的兒子這樣問自己,沉默的低下了頭,將腰間的煙袋鍋掏出來,想要裝煙,又放下了,好像那個數字讓他積攢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

“小軍,回家再說吧,別在外麵說家裏事。”

大姐柔聲的勸著弟弟,也將弟弟頭上上沾的一些草屑一點點仔細才摘下來。

大姐今年剛剛16歲,已經輟學快半年了,是十裏八鄉聞名的漂亮女孩子。

她上初中學習是極好的,甚至班主任都拍著胸脯保證以後肯定能考上大學。

但是家裏的條件實在太差,大姐初二暑假到現在就沒再上學,整天不是下地幹活就是喂豬喂雞。

二姐周永慧今年12歲,她性格乖巧內向,學習也很好,還在上6年級,估計連初中的門都摸不著了。

“加林啊,藥錢,先記著賬,過幾天我在給你拿錢過來,行不?”

把紗布纏好打好結,爸爸此時嘴唇囁嚅著,說出了賒欠藥費的請求。

“叔,開春你輸液的錢,還沒結清呢!這回你回去怎麼也得湊湊,年前說什麼也要把診費和藥費給算了,總這麼欠著,我現在都進不起藥了,唉!”

加林說完話,扶著周永軍站起來,順手拍了拍他小小身體上的塵土,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父女三人朝著自己的家門走去,周永軍走的很慢,心裏正在謀劃著怎麼填補父親欠下的巨大窟窿。

“呦,看看你們父兒三個,身上邊一個個跟要飯的似的,幹什麼去了這是?小軍的頭又怎麼啦?”

奶奶拄著拐杖站在門口,一頭花白頭發,臉上的褶子裏,都寫著嫌棄和刻薄兩個字。

“你老站在門口就不是要飯了?有能耐別來我家吃飯。”

大姐翻了個白眼,堵著氣說。

“誒,永芳,怎麼和奶奶說話呢?還不扶奶奶進去吃飯去!”

周衛強拉著臉,嗬斥著大女兒對老人的態度。

“就是,大姐說的對,二叔家有的是好飯,幹嘛要來我們這裏吃?”

周永軍怒從心頭起,也跳著腳做著鬼臉衝著奶奶嚷道。

“唉,你這個小子啊,怎麼和你奶奶說話呢,我生了三個孩子,他們哪個得管我,你大了還得給你奶奶端屎端尿呢!臭小子,真隨你爺爺,人不大事不少。”

周老太太話說的挺有勁,當看到桌子上的一盤鹹菜條和幾個硬邦邦的棒子麵餅子的時候,還是一下子傻了眼。

“你們純粹是要害死我啊,知道我咬不動,還給我吃這個,故意讓我吃不下去,想讓我餓死啊!”

扶著拐杖,篤篤的戳著地麵,老太太就幹嚎起來。

大孝子周衛強趕忙上前安慰老娘,結果老太太卻來了更大的底氣,起身走到院中,坐在地上盤著腿就開始數落嚎哭起來。

街坊四鄰的人聽到哭嚎聲,都出來看熱鬧。

周衛強氣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舉著煙袋鍋在旁邊轉圈。

周永軍實在忍無可忍了,起身哐啷一聲,大門關上了,也了隔絕了外麵的人詫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