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土坯房裏,屋頂的房梁被煙熏的烏黑,四周是泥皮的牆壁,上麵糊著焦黃的舊報紙。
木頭窗戶上麵的窗紙不斷的往裏麵灌著寒風,身下硬邦邦的土炕上,隻鋪著一領破炕席。
“孩子啊,頭還疼不疼,躺著別動,先把這碗雞蛋湯喝了。”
三十來歲的女人端著一個缺口的大碗遞到周永軍的嘴邊,雞蛋特有的微腥帶著香油醉人的香氣,一下子從鼻孔傳入直擊他的大腦。
“媽,你從哪兒弄的雞蛋,家裏的老母雞早叫我爸賣了,飯都快吃不上了,怎麼還會有有雞蛋湯喝?”
克服著肚子裏的饞蟲,喉頭大口的咽著口水,周永軍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他媽來,家裏的光景現在爛成一堆,還不是因為那個不成器的爸爸,天天不著家,混在牌桌賭場連家門都不回。
用力說話牽扯著後腦部發出劇痛,虛弱瘦小的身子微微顫抖,讓他大口的喘著粗氣。
“哎,你這臭小子,怎麼和你媽說話呢?讓你喝你就喝,你摔破了頭,養不好傻了怎麼辦?”
媽媽心疼的用手撫摸著兒子的頭,眼淚從渾濁的眼睛裏流出來,滴落在了碗裏。
“我傻就傻了吧,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了。”
“你哪裏沒有住的地方?這就是你的家啊!小軍,你不會真的摔壞腦子了吧!”
媽媽粗糙而溫暖的手撫摸著周永軍的額頭,輕輕的在他的頭上摩挲著。
“我的家,很快就不是我的家了,我現在一無所有了,都是因為現在,因為那個不負責任的爹!”
周永軍不顧頭上如刀剜斧鑿般的疼痛,“呼”的坐起來,揮舞著雙手,憤怒的大喊著。
“弟弟,你瘋啦!怎麼這麼說爸爸呢,家裏有什麼好吃的,都是緊著你,怎麼你還一無所有?”
大姐周永芳進來用力拉住弟弟的手按住,輕聲的安慰著。
周永軍還是不能發泄自己心中的怒氣,用力掙脫著大姐的手腕,結果周永芳幹慣農活兒的手猶如鐵鉗一般,死死的抓住他細小的手腕,甚至都捏出來紅印。
“疼死了,大姐,你是要捏死我嗎?誒呦,誒呦!”
看著弟弟吃痛,周永芳連忙鬆開了手,結果弟弟舉著手腕一直叫痛。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就重重的打在了大姐的臉上,臉頰瞬間脹起了一個紅紅的手掌印。
“你要捏死你弟弟嗎?下手這麼狠,還不快給他吹吹,他今天有個好歹,饒不了你!”
媽媽看著小兒子嫩嫩的紅腫的手腕,一巴掌向大女兒的臉上扇過去。
周永軍看著媽媽的舉動,更加生氣了,一下子推開了媽媽的手,沒能耐的人,就會拿家裏人出氣。
不,不對,自己怎麼會向著姐姐了呢?作為家裏嬌慣的小兒子,從來不會體會別人的感受的。
而此時,手腕和頭,真的好疼,難道不是在做夢嗎?
“啊!”的一聲嚎叫,周永軍的右胳膊上出現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真TM的疼,竟然是真的?自己真的回到了小的時候。
不顧媽媽大驚小怪的叫喊和大姐的委屈的哭聲,周永軍眼睛迅速的環顧屋內,尋找著時間的線索,最後他終於在挨著外間屋窗戶的門框上,看到了日曆,不,準確的應該叫月份牌,是一疊厚厚的日曆紙的那種。
1990年12月30日?
現在是1990年,自己竟然回到了1990年,用髒髒的小手擦了一下眼淚,激動的眼淚在周永軍眼眶裏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