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寨門前已經聚集著上千銘字營兵勇,門樓和兩門土炮不見蹤影,連寨牆上的匪徒都鳥驚魚散,火借風勢越燒越旺,劉朝帶和劉朝祐哥倆趁機各帶一隊兵勇殺進寨內。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三四百俘虜被押出寨門,隊伍當中還有十幾位披頭散發的婦女,四位兵勇抬著兩個大木箱子跟隨劉朝帶來到劉銘傳和畢乃爾跟前。
“六爺,這夥土匪窮的叮當響,除了兩箱古董字畫外隻搜出了四千多兩銀子,共抓獲四百零三名賊匪和十六位被他們搶到上山的良家婦女,怎麼處理?”劉朝帶問道。
按慣例,以前官兵抓到打家劫舍的土匪都要送到官府治罪,現在兵荒馬亂的官府都自身難保,哪有精力處理這麼多匪寇?劉銘傳連想都沒想說道:“你跟幾位幕僚師爺先登名造冊,挑出那些負罪少有悔過自新的暫時留在軍中,剩下的就地正法!現在是特殊時期,沒工夫照顧這些累贅,另外給那些女人每人分五兩盤纏打法走人,把兩箱古董封上封條,回頭送給李鴻章大人。”
劉朝帶轉身剛要離去,被在旁看熱鬧的畢乃爾一把拽了回來,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劉大人,幹嘛要把繳獲來的財物上繳李鴻章大人?留著變賣銀錢能換回多少槍支彈藥?”
“嗬嗬,老畢,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私藏戰利品是要治罪的,送給李鴻章大人即名正言順咱們還多少能得到一些獎勵,你剛來不懂,等你以後在銘字營裏呆久了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狗屁道理!”畢乃爾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急忙訕笑解釋道:“嘿嘿,劉大人我不是說你,想當初我被黃孛……”
畢乃爾一著急差點說走了嘴,把黃孛劫持糧餉趕盡殺絕的事抖落出來,急忙改口道:“想當初我曾經跟黃孛也打過土匪,用黃孛的話說打土匪是假,搶錢才是真正目的。記的那土匪窩的匪寇比這還多,足有三四千人,被黃孛全都滅了口,”畢乃爾欺負劉銘傳無據可查,誇大其詞鼓吹道:“你以為黃孛真是靠黃家那點家底壯大起獨立團?那都是黃孛靠殺人越貨喂出來的,今天是兩箱,明日說不定就是兩馬車,後天或許就是一艘戰艦,積少成多何愁不能讓弟兄們鳥槍換炮?何必送給那個李鴻章大人?萬一他像勝保一樣中飽私囊吃喝玩樂,弟兄們辛辛苦苦得來的財物連扔進水裏都不響,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若是換別人說出這話,劉銘傳一巴掌就能扇過去,罵自己麻子行,對李鴻章不恭就是大不敬!可惜說這些無法無天話的是畢乃爾,是被劉銘傳極為看中之人,繃著臉不悅道:“萬一那些招安過來的俘虜把咱們私藏戰利品的消息傳出去怎麼辦?受到責罰不說還惹一身騷,豈不自討沒趣?”
“活人能說話,死人還傳個屁瞎話?”話沒說完,劉銘傳忍無可忍揮手打過去,被畢乃爾輕輕躲過,涎皮涎臉笑道:“劉大人別生氣,不是我不想說漂亮的詞句,可惜我碰見的老師都是一群兵痞,連黃孛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張嘴靠閉嘴靠,甚至還會用洋話罵人,如果劉大人能夠聽懂洋話,我就給你說莎士比亞的格言,保準不帶一個髒字。”
一句話說的劉銘傳噗嗤一笑,知道畢乃爾所言不假,不知為何看見畢乃爾這副臭無賴的樣子就想起了黃孛,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真有道理,火氣也隨之消去不少,低聲道:“你的意思讓我把這些俘虜全殺了?”
“劉大人,你先把婦女放了,等她們下了山之後再把剩下的趕盡殺絕。如果你下不去手就交給我,我是洋人我怕誰?我一個人就替你辦了,隻要你的部下不傳出去,兩箱財物就屬銘字營了,等攢多了偷偷派人拉到十裏洋場去,要什麼火器沒有?”
劉銘傳嘿嘿冷笑兩聲,說了一大堆廢話最後還是露出狐狸的尾巴,想找借口離開銘字營,你就做夢吧!不過聽畢乃爾要親自動手殺人滅口,還真的打動了劉銘傳。
現在畢乃爾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留在銘字營,等拿到朝廷的任命不知猴年馬月,真要事情敗露了,把責任推到畢乃爾身上也不是一個不好的主意,反正朝廷拿洋人沒辦法,另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如果畢乃爾真的憑一己之力殺了這麼多匪寇,自己在上奏戰功時就可以大書特書,那可是天大的功勞,說不定畢乃爾連升三級一躍混個副將當當也不是什麼難事,也算冥冥之中替自己增加了留下畢乃爾的籌碼,劉銘傳不由得臉帶微笑陷入沉思。
劉銘傳前怕狼後怕虎,劉朝帶卻恨不得抱起畢乃爾原地轉一圈,有畢乃爾這種想法的將領在銘字營太多了,隻不過迫於劉銘傳的威懾無人敢捋虎須罷了。此時不懂禮教的畢乃爾主動跳出來說出大家隱藏已久的心聲,劉朝帶能不高興?朝畢乃爾一個勁拋媚眼,直到劉銘傳咳嗽兩聲劉朝帶才低下頭抿嘴偷聽。
“老畢,我的部下都是我的親人,不用擔心走漏消息,不過靠你一人之力就要滅掉幾百俘虜,你不是想用火炮狂轟濫炸吧?咱們的炮彈都是花大價錢購買的,打一顆就少一顆,我可沒有那麼多炮彈供你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