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營距離護城河兩裏地紮下營寨,章馨海坐鎮大營,田慶庚則帶著大熊和大妞十幾名士兵進城遞交關防文書,順便索要糧草。
自從老耿頭指明方向後,一路上章馨海和田慶庚早已定下策略,凡是路過清廷控製的地區就獅子大張口搜刮一遍,反正遲早要翻臉,倒不如讓清廷先為獨立團貢獻一些財力,也算為二營減輕一些負擔。
眾人一炷香時間不到便來到靈璧城下,田慶庚高聲喊道:“城牆上的弟兄們聽清了,我們是六安總兵黃大人的部下,奉旨北上勤王,趕緊放下吊橋放我們進去,我們要遞交關防文書。”
不用田慶庚喊叫,城牆上的綠營兵早已看見駐紮城外的幾千馬隊,最初誤以為是八旗兵,等田慶庚眾人到了跟前才大吃一驚,一位首領高聲喊道:“大人稍安勿躁,今日是我們秦大人老母親八十大壽,全城已經戒嚴,我已經派人前去稟告知州大人,你們從哪搞來這麼多戰馬?比他娘的的八旗兵還要威風!”
“靠!”對方雖然出口不遜,但都是羨慕誇獎的口氣,田慶庚還不能發火,笑罵道:“你個狗草的丘八,會不會說話?不騎馬靠兩條腿走路,什麼時候才能趕到京師?那不黃瓜菜都涼了?”
一句調侃逗得城牆上的綠營兵交頭接耳竊竊嗤笑,你一言我一語跟田慶庚開起玩笑,不消片刻,四位親兵護衛簇擁在一位身著白鷳補子朝服,頭戴白色明玻璃頂戴的從五品知州登上城牆。此人大約六十多歲,一把銀白色胡須配著比大熊還黑的臉龐顯得涇渭分明,扶著城牆用嘶啞的嗓音喊道:“下麵的遊擊報上名來,你家黃大人現在何處?有什麼信物……”知州大人話沒說完,突然把身子伸出垛口外,要不是被身旁的親兵拉一把,說不定大頭朝下一頭栽下城牆,興奮地喊道:“下麵的黑大個是不是晁龍的獨子大熊?”
這突兀的一嗓子差一點把田慶庚掀翻在地,正和大妞卿卿我我的大熊也被嚇了一跳,轉身剛想叫罵,等看清城牆上的黑臉老者時撲通跪倒在地,扯著大嗓門幹嚎道:“秦大大,真是你嗎?哇……”大熊話沒說半句,突然嚎啕起來,哭道:“我爹死了,老太太死了,黃家大院的老人都死了,隻剩下少爺和大小姐相依為命,你怎麼不去看看我們哪!哇哇哇……”
“快,快,快放吊橋開城門,這是我的侄子!”
少頃,城門大開,秦知州拎著官袍氣喘籲籲跑到眾人麵前,抱著大熊痛哭流涕,一老一少哭了半響才止住悲傷,退後兩步厲色問道:“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熊不善言辭,支吾了半天也是驢唇不對馬嘴,田慶庚急忙跳下馬簡明扼要講述一遍黃家大院發生的劫難,聽得秦知州長籲短歎淚流滿麵,歎道:“沒想到黃家大院竟然遭遇如此磨難,好在蒼天有眼沒讓黃公子出了意外,為黃家保留一絲香火,這位是……”秦知州扶起大熊疑惑地看著跟大熊並排跪在一起的大妞問道。
“這是我老婆,”大熊一把抱起大妞傻笑道:“大妞,這個老頭是咱大大,他跟少爺的父親是換過貼的兄弟,跟咱爹是最要好的朋友,叫秦容。”
田慶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黃家的至親好友,同時嚇出一身冷汗,生怕大熊口不遮攔泄露天機,急忙站出來打千說道:“卑職田慶庚,六安綠營兵遊擊,暫時掛職副將之銜,奉黃孛黃大人之命北上勤王,這是朝廷的上諭和關防文書,請秦大人過目。”
秦容接過關防文書和書信匆匆瀏覽一遍,等看清是曾國藩的親筆信時大吃一驚,把書信還給田慶庚說道:“你們馬上跟我回衙門,我立刻就給你們更換關防,然後想辦法為你們籌集一些糧草。”
秦容的家眷就住在衙門後的官邸裏,前來拜壽的人群絡繹不絕,衙門口的轎子、馬車排出一裏多地,眾人被秦容安排到會客廳之後便取走公文走進簽押房,田慶庚趁機踢了大熊一腳低聲道:“大熊,家裏的事情隨便說,千萬不能暴露咱們的真正目的。”
“嗯,”大熊甕聲甕氣答道,轉頭望著大妞問道:“老婆,有錢嗎?”
“我哪有?除了十雙布鞋什麼都沒帶,你不說跟少爺在一起不用帶銀兩嗎?”
“好了好了,”田慶庚急忙叫停二人的對話問道:“大熊,你要錢幹什麼?”
“趕上老祖宗過八十大壽,做小輩的總該表示一下吧?”
“那是,那是,”田慶庚掏出一百兩紋銀遞給大熊說道:“你和大妞拿著這一百兩紋銀趕緊過去拜壽,完了趕緊回來,等我拿到關防文書咱們立刻回營寨,明日天不亮就要出發。”
“走這麼早,晚點不行啊?”大熊接過銀兩問道。
“你想不想見少爺了?如果咱們去晚了黃公子被洋人欺負了怎麼辦?”
大熊聞聽和大妞對視一眼,二話不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