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誌俊可算是位悲劇性人物,自從天京事變之後就一直替自己的哥哥韋昌輝背黑鍋,既要忍受自家滿門抄斬之痛,又要躲避被韋昌輝殘害的那些太平軍家屬的仇恨眼光,天天煎熬度日,夜夜膽戰心驚。打了勝仗不僅沒有獎賞,還更加遭到洪秀全的嫉恨,若是敗了立刻就有性命之憂,估計死的比自己的哥哥還要慘!
好在韋誌俊還有一位患難之交——李秀成,在自己迷茫苦惱之際向自己伸出援手,不僅力保自己,還給斷糧已一年有餘的武昌送來幾十車補給,雖然少得可憐,但是在韋誌俊心中無疑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即給自己指明了方向,又挽救了跟自己從廣西走出的五萬人馬,於是毅然決定投靠李秀成。
李秀成的駐地雖然與韋誌俊相隔不遠,中間隻隔著一道長江,看起來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但是要真正渡過江和李秀成彙合在一起談何容易?還沒等韋誌俊率部登上渡船,就遭到陳玉成的橫加阻攔,雙方的矛盾瞬間爆發,從池州一直打到和州地界,等韋誌俊衝出陳玉成的圍堵之後,其手下的老兵隻剩下不到兩萬人,逼得韋誌俊隻剩下一條路——降清!
可惜,自從韋誌俊投降湘軍之後,韋誌俊就沒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不是遭到曾國藩的懷疑就是招來湘軍將領的白眼,日子過得並不比在太平天國好到哪去,還是寄人籬下苟延殘喘,連普通的地方團練都不如,吃最差的夥食拿最低的糧餉。聞聽袁甲三把廬州府西門的防禦交給自己打點,就憑這份信任就感動得韋誌俊一塌糊塗,何況自己還跟陳玉成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當著袁甲三的麵信誓旦旦要斬殺陳玉成於廬州城下。
此時陳玉成的日子也好過不哪去,剛剛得到幾路探馬傳回的情報,號稱擁有幾十萬苗練的苗沛霖竟然敗在六安黃孛手下,那兩百艘準備送給自己的水師戰船不僅化為泡影,連廬州府北麵的戰略要地也拱手讓給清妖,事先籌劃好的三路圍攻廬州府的計劃到後來竟然變成自己這一路孤家寡人。
短短的幾日,形勢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身後的安慶被曾國藩的湘軍占領,眼前的廬州府又是大軍雲集,陳玉成左支右絀顧此失彼,逼著自己隻能派人到來安和六合一線尋求張樂行和龔得的撚軍前來相助。這還不是陳玉成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當聽完封熙永講明真相之後,陳玉成更是悔恨不已,自己興師動眾忙活了大半天竟然是為王金奎做嫁衣,恨不得現在就到瓦埠站質問王金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到底包藏什麼禍心?
“英王,”虔天義陳安成見陳玉成愁眉苦臉的樣子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沒有後悔的藥,咱們就像熙永說的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先派人到鳳陽府聯係黃孛,答應打敗清妖後就負荊請罪,最好抓住王金奎一並送去,我估計黃公子也不一定難為英王。”
“嗨,悔不該當初不聽顯新的建議,以至於釀此大禍!”陳玉成感覺到危險的迫近,為了擺脫被動的局麵隻好咽下這枚苦果,打起精神說道:“我看隻有這樣了,趕緊派人去追梁顯新,告訴他立刻解除與王金奎的盟約,最好抓到王金奎押送到鳳陽府尋求黃孛的諒解,爭取化幹戈於玉帛,能聯手抗敵那是最好,不行的話最起碼減少一個可怕對手,然後趁著清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咱們得抓緊時間脫離這危險境界向撚軍靠攏,隻有這樣咱們才能化被動為主動,尋找突破口個個擊破。”
“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今晚你就回去做好撤退的準備,明日上午就向我們大營靠攏,然後咱們一起拔營起寨向西北方突圍。”
雖然陳玉成嗅覺不錯,提前嗅到了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味道,但是已經為時已晚,次日淩晨天剛麻麻亮,在巢湖西的白山圩和石人橋一線,袁甲三率領著三路人馬和六百火槍隊就向太平軍發起了總攻。
駐守此地的正是昨晚跟陳玉成商討對策的虔天義陳安成,忙活了一宿還沒躺下一個時辰,一大早就突然遭到清軍幾百門大炮的轟擊,打得太平軍措手不及亂作一團。陳安成急忙跑到瞭望塔上,等看見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火炮時,嚇得差一點坐在木板上,也不知道袁甲三從哪調來這麼多火炮,光幾千斤的紅夷大炮就有上百門,趕緊命令信號兵吹響備戰的號角,連滾帶爬爬下瞭望塔組織部下準備撤離。
清軍一口氣連續轟炸了兩個多時辰,但見炮聲隆隆,火光衝天,幾輪炮火就把陳安成的營地基本夷為平地,三萬多太平軍還沒等與清軍交手就損失慘重,隨後一隊隊清軍在戰鼓聲中殺進大營。衝在最前麵的就是因紮吉率領的火槍隊,但見一片片槍林彈雨掃向匆忙迎戰的太平軍,打得太平軍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敗退下來。等這夥太平軍跑回陳玉成的大營時,三萬人馬隻剩下一萬多點,此一役就損失了將近兩萬人馬,連虔天義陳安成都身負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