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自是不可能伸出手。
她朝他笑了笑,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七郎,我們或可從南門脫圍。”
她轉向城門下,右手一指,沉聲說道:“七郎請看,左側和右側,還有位於中間和後方的胡人,是不是不一樣?”
她沒有聽到回話聲。
陳容回過頭來。
王弘正側著頭,靜靜地望著她。
夕陽下,陳容豔美的臉,給染上了一層金色,她的雙眼是那麼明亮,年輕的肌膚是那麼的具有活力,便是那掩在寬大衣裳下的身軀,也有一種被壓抑住的激情和生命力。
王弘收回目光,也看向城下,道:“是有異常,阿容有何看法?”
陳容正要回答,一陣腳步聲傳來,伴隨著腳步聲的,是一個清朗的笑聲,“七郎在啊?噫,這位郎君是?”
聲音有點狐疑。
陳容轉過頭去,對上這個中年文雅,意態悠閑的莫陽城主。縱使大戰迫在眉睫,眼看就要城破人亡了,這個士大夫的臉上,也是笑容可掬,似乎他馬上麵臨的不是生死大劫,而是一場宴會,一次詩會。
陳容上前一步,便想回答。
她還沒有開口,王弘走到她身後,伸出手來。
他便這般閑閑散散的,極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笑著說道:“他啊,是我卿卿,今日前來,與我一道赴死。”
陳容僵住了。
她掛在臉上的笑容,剛要脫口說出的招呼,都給哽住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王弘會給出一個這樣的答案!
莫陽城主雙眼一亮。
他朝著陳容上上下下打量著,撫著長須,點頭感慨道:“貌若處子,姿容豔麗,有這樣的卿卿,難怪風流名於天下的王七郎,也甘願斷袖了。”
說到這裏,莫陽城主望向城下的胡人,喃喃說道:“我不如七郎啊。這次黃泉路上,沒有攜手者。”
他自顧自地感慨著,沒有發現這時的陳容,表情呆滯,雙腿發軟,整個人都要昏倒了。
就在陳容向後一軟時,她的腰間一暖,卻是王弘扶住了她。
他溫柔地扶著她,愛憐地把她置於懷中,薄唇貼著她的臉頰,吐出一口溫熱的氣息,柔柔說道:“卿卿可是身有不適?”
陳容沒有力氣回話。
這時的她,痛苦地閉上雙眼。
說實話,這次她前來莫陽城,一是避禍,二也是因為她知道這一戰的始末!她相信隻要把握得好,隻要事情還是按照前世的軌跡行走,她便可以帶著王弘,帶著孫衍逃出生天!
所以,她坐在馬車中不出來,她穿上男裝,便是為將來著想,還想保住名節。還想著,功成後,全身而退。
可此刻,王弘的手臂搭在她腰間,他胸膛貼著她後背,他的唇貼在她的臉頰。
可憐的她,前一世自焚而死時,還是處子之身,還不曾與任何男人這般親近過。這一世倒好,先是被他奪去了初吻,又被他這般置於懷中,左一句卿卿,右一句卿卿地叫著。
這個男人,太也可恨。
陳容暗暗咬了咬牙,她一睜眼,便對上莫陽城主望向自己和王弘,那羨慕的眼神。當下,她咬牙切齒地動作,馬上變成了羞澀的笑容。
擠出一個笑容後,陳容低下頭來。她拉向鎖在她腰間的他的手。
輕輕一扯,他的手臂紋絲不動。
陳容咬了咬下,猛地一用力,他的手臂還是紋絲不動。
陳容秀眉一蹙,狠狠一掐!
“哎喲!”
王弘吃痛出聲。
莫陽城主詫異地轉頭看向他,問道:“怎地?”
王弘嘴角一揚,淺淺的,優雅地笑道:“無事,被螞蟻咬了一口。”
莫陽城主哈哈一笑,道:“七郎死都不怕,卻怕螞蟻?”
王弘眉頭一挑,悠然說道:“那螞蟻咬人,專釘人的嫩肉,死死地咬,狠狠地釘,怎也不放,當然怕了。”他嘴裏說著怕,可不管是表情,還是語調,都是一派悠然。
莫陽城主哈哈一笑。
這時,王弘低下頭來。他淺淺一笑,溫柔地含上陳容的耳垂,吮吸舔吻著,以一種溺斃人的口吻問道:“卿卿是怕死呢,還是怕那螞蟻噬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