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咬了咬唇,壓抑住心頭湧出的異樣,低聲說道:“不一定是必死之局!”
她說到這裏,悄悄地抬眸,看向王弘。
王弘俊美高遠的臉上,神色淡淡,他似乎沒有聽到陳容語氣中的篤定。隻是一笑。
慢慢的,他放開了她的手,站了起來。
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陳容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突然變得遙遠飄渺了。剛才他還讓她覺得,他們是如此貼近,可隻是轉眼,陳容便悚然發現,他還是那朵天上的白雲,而她,依然是那片飄零的落葉!
王弘站直身子,俯視著陳容,笑容淡淡而疏離,“阿容遠道而來,必是累了,先休息一會吧。”
說罷,他大袖一甩,優雅轉身,飄然離去。
望著他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陽光下的背影,陳容直過了許久許久,才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中應了一聲,“是。”
應過後,陳容慢慢坐下。
直到現在,她的腿還是軟的,她的心,也因為再次麵對王弘,有點混亂。
她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了。
半個時辰後,陳容走出了書房。
這時刻,城牆外麵,胡人叫囂聲,戰馬的嘶鳴聲,人語聲混在一起,顯得十分嘈雜。
院落中除了幾個麵色惶惶的婢女,便隻有尚叟了。陳容揮手招來一個婢女,說道:“給我拿一套你家郎君的衣裳。”
那婢女也沒有心思詢問她原由,低頭應了一聲,便跑向寢房。
不一會,一套淡青和一套雪白的衣袍,同時擺在了陳容麵前。
那婢女細聲細氣地說道:“這些都是七郎的舊衣裳。女郎想著哪一件?”
陳容道:“淡青吧。”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陳容便不喜歡穿素色衣服。一來她穿不出那種純粹的潔淨,二來,這是庶民的裳服,她不喜歡。
拿過衣裳,見那婢女轉身要走,陳容命令道:“給我梳妝。”
說罷,她在銅鏡前坐下。
那婢女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來到她身後,問道:“女郎要梳個什麼發式?”
“衣是男裝,發式自然也是男子發式。對了,呆會你去跟眾婢們說一下,便說, 來的隻有郎君,不曾有女郎!”
婢女呆了呆,問道:“為什麼?”她一問出口,馬上想到了原因,連忙應道:“是。”
不一會,扮成了翩翩少年的陳容出現在銅鏡之前。
說實在的,陳容扮男裝並不成功,她的五官過於明豔,身材又太好了,不管多寬大的衣袍,穿在身上,總有幾分婀娜之姿。
不過大戰在即,她也沒有必要在乎這些細節。
陳容朝鏡中的自己瞟了一眼,大步走出。
她走出院落時,發現過道上人影稀疏,偶爾看到幾個仆人,也是奔跑著,顯得又急又亂。
似乎整個城主府,最冷靜最能保持平和的,還是王七郎的院落。
走了一陣後,陳容看到了一個王府的仆役,連忙問道:“七郎何在?”
那仆役來去匆匆,也沒有細看問話的是誰,手一揮應道:“在城樓上。”
“多謝。”
陳容大步向城樓走去。
不一會,他便看到了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白衣勝雪,纖塵不染的王七郎。這是很奇怪的事,明明他的身前身後都是人,明明城裏城外都是喧囂一片。可他站在那裏,陳容便覺得天高雲淡,唯有伊人獨立。
陳容走到了王七郎的身後。
與看向天邊的王七郎不同,陳容低頭看向城下的胡人。這是南城門,下麵的胡人密密麻麻,足有上萬。上萬胡人便蹲在城下,有的煮飯,有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嘻笑。
初看上去很亂,仔細一看,陳容馬上發現,這些胡人隊列整齊,衣甲在身,兵器更不曾離開左右。
陳容盯了下麵一陣後,突然說道:“七郎,我以為,此門藏有一線生機!”
她突然出聲,直是驚醒了王弘。
他轉頭看來。
見是陳容,他雙眼一亮,嘴角淺笑隱隱。
歪著頭,靜靜地盯視著她,王弘突然伸出手來,朝她一擺,“願攜卿手!”
他說這話時,語調有點慢,表情有種異常,似是在做出某種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