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北風呼嘯著,街頭巷尾早已被皚皚白雪覆蓋,這一年的雪特別大,積到了人的膝蓋。街前巷尾,風吹著雪花漫天飛舞,呼呼的風聲別說是被吹到了,即使是聽到了也會有入骨三分的冷意。
黎明剛過,天邊朦朧亮起了白光,帶著七分陰鬱,這樣的天氣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了。
沿街有幾家店鋪開了門,煙囪冒起了白煙。一個四十有幾珠圓玉潤的婦人卸下了茶樓的門板,看了看門外茫茫白雪,臉上露出了笑容,任憑寒風如此刺骨,她卻好像感覺不到,雙眼都閃出了金光。
這樣的壞天氣,大雪堵住了商道,困住了出行的遊人,卻留住了財源。
在這樣吐口唾沫都能結冰的天氣裏,能夠喝上一口熱湯,再吃上幾個香噴噴的包子,絕對是一大享受。普通人家做飯都成問題的時候,就是一些飯莊,茶樓生意最火爆的時候。
這婦人將門板剛剛卸下,街對過的巷口裏突然竄出來三五個身影,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茶樓,將門前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些人一個個蓬頭垢麵,一條布繩捆著個破破爛爛的棉衣,站在風雪之中顯得格格不入,與地上純淨的白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都是乞丐,都是因為饑荒或是災難從北方向南遷移的。可不想,今年南方也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雪。食不果腹的他們甚至連一件像樣的避寒衣物都沒有,有的人連鞋都磨破了,露出凍的發紫的腳趾。
一行幾人堵住了茶樓,一個個嘴裏冒著白氣,隻是那白氣稀薄很多,他們身上的熱氣比起有吃有住的平常人要少很多。
“幹什麼,幹什麼……”乞丐的到來很快引起了店老板的注意,看著一個個邋遢可惡的乞丐在自家門前摩拳擦掌的,婦人很是反感,連忙迎了上來,手舞足蹈起來,嚷嚷著道:“老娘還沒開門呢,你們都堵這裏幹什麼,去去去去,別妨礙老娘做生意,否則你們連半個饅頭都甭想得到。”
乞丐們聽著女老板動了火氣,一個個露出怯相,可饑寒交迫的他們又不舍得離開,都幹巴巴的站在那裏,希望能用這種方法得到一些吃的,哪怕隻是一口呢。
刺骨的寒風雖然可怕,可饑餓寒冷更加讓他們痛苦,沒有人能夠體會到他們此時此刻身心所受到的傷害有多大。
“哎呦呦!”那富態的老板娘一看麵前這仗勢,發出不屑的聲音,胸口挺的老高,造出氣勢,臉色刷的一下拉了下來,喝道:“你們這些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是要死賴著不走嗎?你們這是看老娘一個婦道人家好欺負是吧?告訴你們,這衢州城裏誰不知道我徐四娘是誰,信不信我一句話官府就會來人抓你們,隨便治你們個罪,再挨上幾十個板子,保準你們等不到開春。”
這婦人也著實惡毒,看著這些乞丐一擁而上的堵住了店門,她非但不害怕,反而惡語相加。他們不過是一群落難的災民罷了,討要一些果腹的殘羹剩飯,他們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鍋裏美味的熱湯。
可這婦人居然要去報官,還要給他們冠上一些個罪名,別說幾十個大板,就是十個,甚至是幾個板子,相信這些早已虛弱、疲憊,身體已經快到極限的可憐人也承受不住。
婦人之勢力可見一斑,絕非善男信女一類。
乞丐們都聽清了婦人的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死寂渾濁的雙眼之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們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哪裏還有一個敢賴在這裏,紛紛歎息而走,他們的目光之中帶著憧憬,帶著無奈,可又無力左右這一切,因為他們的生命是如此的低賤,他們的生死甚至不會得到路人一絲一毫的同情。
即便下一刻他們就倒在路過,也不會有一個人會可憐他們,最多是同伴無助的安撫。
大中朝正毅九年,天子尚小,太後垂簾聽政,宦官參政,攪亂**,脅天子暗中擺布朝政,雖天下人盡知朝廷醜態,卻因宦官勢力之大,權傾朝野,一個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株連九族,故無人敢彈劾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