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師帶我看的那間房子就在她家輔導班的房後,繞過兩個胡同就到了。那是一間五十多平方的房子,上下水齊全,最主要的是裏麵還有很大一塊園子。母親可以在裏麵種上一些蔬菜的,我想母親見了也會喜歡這個房子的。租金還不貴,一年隻要一千五百塊錢,但是人家是不負責取暖的。因為是平房,就得自己燒鍋爐。我們在家不也是燒鍋爐嗎?隻要便宜就行。
房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走路都有些蹣跚了。她說要不是自己實在不願意動彈了,她才不願意離開這裏。
穆老師也順情說好話,說她都那麼大歲數了,應該享享清福了。老太太也附和著說自己的兒子兒媳還很孝順,要不就是有口氣在,她也不會討那二皮臉,往人家跟前湊合。
一聽說就我們娘倆住,老太太很高興。說她不想租給人口太多的人家住,看禍害房子。她問起我爸爸來,我低聲說年前去世了。老太太便再不作聲,淚眼渾濁地說:“你媽和我一樣命苦啊!這房子就租給你們了,搬家越快越好,剩下的煤和柴禾我們可以隨便燒,她也就不要錢了。房租交了她就給拿鑰匙。
穆老師替我交了三百塊錢定錢,她以為我兜裏沒揣錢。其實我隻是不敢動我兜裏的錢,怕給母親抓藥錢再不夠,到時候我該抓瞎了。因為折裏剩下的錢都是定期的了,我不敢隨便取。
回去時已經很晚了,我借著路燈微黃的光芒走在了大街上。身影拉得老長,老長。母親要來陪讀了,我心情有些複雜。更多的是沉重吧,心裏可能恐懼於母親對我的管教吧。
我進到母親住的房間裏,她正焦急地望著窗口盼著我歸來。
“兒啊,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可把媽給嚇壞了,別是你背著媽去了網吧了?“母親試探著問我。
“媽,我怎麼能那麼沒有心呢?把你丟在醫院裏,我自己去上網?您兒子還沒渾到那個地步。我是去租房子了,而且在我以前輔導老師的幫助下,租到了一間離學校很近的房子,您見了也會很可心的。”我脫下外衣對母親說道。
“是嗎?我兒子辦事真有效力。你和媽說說,是個什麼樣的房子?”母親眼裏泛著光問向我。
於是我一五一十地和母親學說起我找房子的經過來。母親聽了心裏很滿意,她高興極了。
“兒啊,今天是正月十五,晚上咱倆不啃饅頭了。媽帶你出去吃點好的。大過節的,你就別陪著媽吃苦了。”母親征求著我的意見。
“可是你還沒拆線呢。能隨便走動嗎?”我擔心地問著母親。
“媽戴上你的帽子,你再攙扶著媽,不摔倒不就行了嗎?”母親輕鬆地說道。
“好吧,那媽,你可得小心點。”我叮囑著媽。
“嗯,媽知道了。”母親答應著。
我覺得這兩天我和媽的心貼得很近了,好像又回到了我小時候,每天媽下地回來我就會纏著她,讓她抱抱我。媽有時候臉都顧不上洗一把,就把我抱起來,親了又親,啃了又啃。
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任何男人親近我的母親,我不會讓她改嫁,我隻讓他守著我過,把我當成她生命的支柱。
那一晚,我和媽就近找了一家小吃部,我們要了地三鮮和溜三樣。媽夾了一個腰花送到我的碗裏說爸活著的時候是最喜歡吃溜腰花的了。但是每年過年,他都把腰花挑到奶奶、爺爺還有我的碗裏。他生前什麼都沒舍得吃,也什麼都沒吃到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