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內梵音渺渺,她跪在蒲團上握著簽筒搖啊搖啊,終於有一根簽落了下來。忙伸手撿起了起來,卻見上麵刻的是一殘破不堪搖搖欲墜的木馬,下麵題著一句詩,乃“嗚咽一聲猶未了”。
此畫此詩,想到那個人她的心咯噔一跳,忙把簽遞給了旁邊的長老,巴巴問道,“大師,此簽何解?”
旁邊穿著佛衣披著袈裟的老和尚接過,默默念了,又把簽遞給了她,持佛禮道,“阿彌陀佛,格格,塵埃還未浮起,此時說‘了’尚早,此簽無解。”
她歎了口氣,心中不知什麼滋味,握著那簽看了許久,最後放了回去。
旁邊的小沙彌奉了信香,她接過恭恭敬敬插入了香壇中,拖著贏弱的身子跪下,深深地把頭埋了下去,心裏默念:
“信女鈕祜祿氏·白蘇佛前三願,一願他平安歸來,二願高堂永享福壽,三願信女即時歸天,幹幹淨淨。”
三願行完,她費力地抬起頭,呼吸已然急促,心內絞痛難當。麵前,佛祖的巨像慈悲安祥,仿佛在對她笑。是不是佛祖聽見了她的願望?是不是她能如願?她仿佛看見他凱旋歸來,毫發未傷,一時歡喜不盡,流出淚來,隨即心頭一陣痛苦難當,暈倒在佛前。
康熙四十七年,春節才過,上一年之中四阿哥胤禛治災治吏有功,被封為雍親王,胤禛謙虛婉拒,改京內擇地建雍王府。
新搬進來的屋子格外涼,春寒料峭,屋子裏呆著卻跟寒冬似的,衡蕪苑的大宮女滿堂命下人在各個廳室之間隔了厚厚的簾子來保溫,滿室都是中藥味兒,這日看著陽光甚盛才開了窗散氣。
床上的女子一身白綢褻衣,長發披散,正接過另一個大宮女金玉遞過去的藥忍著辛苦大口喝。喝完,忍不住呲了一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金玉見狀接過碗臉上便露出了微笑,“格格的精神好多了,這藥還真是良藥。”
“是啊,真是良藥苦口。”白蘇躺了下去,把“良藥苦口”故意咬成重音,心裏不住叫苦,她怎麼這麼倒黴?她並不是什麼鈕祜祿氏,不知怎麼稀裏糊塗地來到了這裏,一來就天天吃苦藥,身上也難受的緊,已經好幾天了,病情總算見好。
惟一令她欣慰的是,現在的她是很有前途的。根據殘留下來的記憶,對於自己所處的年代和環境以及身前的許多事她都清楚。現在是康熙盛世,她的身份是四皇子胤禛的侍妾鈕祜祿氏·白蘇,進府五六年了,沒兒沒女,也沒晉升過,不過一想到將來她會母儀天下享盡天倫她知道不能急,該來的總會來的。她可是史上最有福氣的皇後啊,想想就激動。
金玉給她掖了掖被子,臉上仍然帶著笑,“格格,睡會兒吧。”
白蘇閉上了眼睛,心內卻一百個不願意,她已經在這間屋子裏吃喝拉撒了三天了!這對於生來就好動的她已經破了天大的記錄,太向往外頭的世界了!想看看天,看看雲,看看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練練瑜珈,反正什麼都想做!更想的是,在這個雍王府到處看看,熟悉熟悉環境,更更想的是見見她的男人,來到這裏,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全靠他了。想到這兒白蘇不由得歎了口氣,感覺別扭的很,要是在以前天下溜溜的帥哥任她挑,總能挑個中意的,不喜歡還可以離婚,現在呢,隻有一個男人,還不完全是她的,還有一群女人在跟她爭,怎一個慘字了得?
“唉!”她又歎了口氣,極其悲壯。
站在床前的金玉眼珠轉了幾圈,俯下身趴在白蘇臉上看,奇怪格格怎麼睡著覺還歎氣?難道做夢了?
白蘇感覺到有呼吸的熱氣往臉上噴,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金玉放大的臉差點叫出聲來。
“格格,您沒睡啊?”看見她睜開眼,金玉忙站直了身子,兩手交握在身前,一副惶恐的樣子。
白蘇盡量溫婉地微笑,“我睡不著了。”
這時,忽聽見外頭有騷動之聲,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進門就磕在了地上,“格格!格格!福晉來了!”
福晉?就是這個雍王府的內掌櫃,還是她的頂頭上司。白蘇抓著床頭就要坐起來,金玉連忙上前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