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額上冷汗流下,像是淋了一場雨,慘白青灰的臉色。段景飛看得心急火了,勸不住她,隻得伸手點住了她的穴道,重又把她抱回床上躺好:“你別亂動,你現在傷的是骨頭,你這樣妄然行動,是想廢了這條手臂?”
這話終於使蘇蘇仇恨的目光緩了一緩,他到底還是這樣緊張她,關心她,雖則明明知道她喜歡上了另一個人,甚至,懷了對方的孩子。
這讓她心裏更冷下去,他說的有關於段深飛的事會是真的麼?
他似乎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可是,段深飛用那樣深情不移的目光看過她,曾說過那樣情意綿綿的話,就在昨天,昨天他們還你濃我濃,然而轉眼間,他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段深飛不過是在演戲。
怎麼會是演戲,怎麼能演得這樣真實?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在心裏這樣努力說服自己,可是眼淚這樣不爭氣,洶湧著奔出來,像河水決堤。
段景飛拿衣袖幫她拭了淚水,可是總也拭不淨,頹然歎氣道:“我也知你不愛聽我說這些,可是看你這樣子,我心裏真難過,我不能眼看著你再受他的騙,若然他果然對你有半分情義,肯手下留情,便是我立時死了,也無怨無悔,我隻是怕,隻是怕,他最後,不僅傷了你,他會,要了你的命!”
蘇蘇惡狠狠地:“我不信你,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吧,被他殺了,我也心甘情願!”
見她這樣冥頑不靈,他恨地一拳砸在床沿上,卡的一聲,床裂了一道口,索性還支撐得住,他顫聲道:“是,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命,可是我在乎,我絕對,絕對不會看著你去送死,在我有生之年,你別想,若然我死了的話,那便管你不到了,到時自然隨你!”
聽他這樣說,蘇蘇心裏更是難受得翻江倒海一般,張唇吐出一大口血來。
段景飛眼疾手快,拿手接了,翻手掏出帕子來擦淨了她的唇,之後才去擦自己被她的血弄髒的手。他表情是安然的,可是那每一根手指都在顫抖,仿佛是替他的心,厲聲叫著痛:“你何苦如此,你就那樣愛他麼,那樣愛他?我們相戀了這麼多年,你說變就變了,而你與他,不過才處了幾個月罷了,你果然那樣愛他麼?”
他過去倒了水來讓她清口,之後自藥箱裏仔細珍重地拿出一隻白玉瓶,拔開塞子,便有香氣一股股溢出來,綿綿如同情愛,使人欲生欲死。蘇蘇不由問:“這是什麼,怎麼這樣香?”
他把玉瓶送到她唇邊讓她喝,她知道他不會害自己,更何況,就算他要對自己不利,欲要自己的命,她也沒什麼好怕。
便依順地喝下去。
微帶清甜的液體直滾下喉,並沒有什麼滋味,隻是香,形容不上來的香,仿佛它有穿透裏,能鑽進人的靈魂裏去,再緩緩化開,有暖暖的氣流,流經四肢百骸,每一個血管,每一個毛孔,說不出的身心舒泰,人仿佛是飄在天外,蕩漾,蕩漾,蕩漾……他的話語卻又把她給喚了回來:“此為回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