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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行緣鎮。
桃林大門的看守早就注意到這人了,鬼鬼祟祟的,也不進來,隻坐在對街的板凳上,帶著個麵具,脖子上掛著個布袋,手裏還拿著張不知道什麼東西,就盯著進來桃林的人看,而且一看就是一整天。
一兩日還好,但時間長了難免有遊客會覺得不舒服,看守的人也意識到了這點,眼瞅著桃林的遊客越來越少,他終究是忍不住去趕人了。
“去去去,戴麵具的,你幹嘛呢?知不知道你在這看嚇跑了來桃林的多少人啊?”
“不,我”
“趕緊走!”
“不是,我在找人。”
“你找人報警去啊,來這找人,誰信啊,滾滾滾。”
“我是這個畫像上的人,大哥你看到過嗎?”
鄭啟廉拿出滿是皺褶的紙張仔細撫平,給看守人看。
“不是,你這人怎麼聽不進去呢,我真報警了!”
“別別別,抱歉大哥,”鄭啟廉連連低頭道歉,他幾近哀求道,“我走遠一點,不讓別人看到好嗎,我們說好要一起來桃林的,他這麼喜歡這裏,一定會來的。”
麵具下的眉眼已皺緊,他聲音微顫,看了看四周,指向街邊的一個小角落。
“我去那兒,那裏他們看不到的,大哥,求你。”
那位看守員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雖戴著麵具,但也能感覺到那人的無奈與卑微。
堂堂鄭家大少爺,也曾浴血奮戰,此時卻將自己卑微到了土裏。
看守員想了想,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般說道:“行吧,離遠點。”
“好的,謝謝!”
打發了這人,看守員往桃林走去,走了幾步,他想到了什麼,轉身問鄭啟廉:“你那畫像還有多的嗎?”
“有的。”
“這樣,我看桃林那大門旁邊牆上挺空,你把畫像給我,我把它貼上頭,也更好找,”看守人又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鄙夷道,“這副樣子誰認得出你啊。”
“好,我馬上拿!”
像是充實,鄭啟廉趕忙從懷裏掏出了一張折的端端正正、嶄新依舊的畫像,他看了看,正要交給對方,又想到了什麼,還是選擇將手裏那張皺巴巴的拿出來。
“還是這張吧,麻煩您了。”
雙手遞向對方,不知為什麼,倒像是一種儀式,看守人接過的一刹那有些不自在,他看了看畫像。
一名男子,眉眼清秀,可也沒什麼特別的啊。
“對了,幹嘛戴著麵具,摘了他也好認你啊。”
“太醜了,會嚇到別人。”
看守人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沒說話,便不再管他,轉身離去。
那副畫像真如看守員說的,貼在了桃花林大門旁的牆上,來賞花的人幾乎都會忍不住瞧上一眼,漸漸地竟也成了桃花林的標識。
看到這張畫像的人越來越多,可始終沒有鄭啟廉要找的那一個。
今日,他還是同往常一樣,坐在街角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這些畫筆好看吧。”
“真的,邵成,你母親會給你買這麼好的畫筆啊。”
“那是當然,又不缺錢。”
三個小孩子圍著一人,在入口旁聊天。
鄭啟廉本來沒在意,每天在這,也看慣了那些家常,可當他撇到被簇擁著的那孩子將畫筆伸向牆上的畫像時,心猛地被提起,他慌忙站起來,衝向那裏。
手緊握著那孩子的手,製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行為,他又看向那副畫像,鬆了一口氣。
還好,來得及。
“啊啊啊好痛,你幹嘛,快放手啊!”
孩子的咆哮喚醒了鄭啟廉三分理智,他忙鬆開手,看著被自己捏得發紅的手腕,說了聲抱歉。
邵成本想在那幾人麵前秀一下自己新買的畫筆,誰料忽然冒出這麼個人,害得自己丟臉不說,還對他動手,他越想也委屈,帶著哭腔大聲朝鄭啟廉吼道:“你誰啊!幹嘛掐我!”
聲音之大,惹得周圍人都投來了視線,開始議論紛紛。
鄭啟廉皺了皺眉,他沉著性子,解釋道:“不要在這幅畫上麵畫畫。”
“你瞎說!我壓根就沒動手!”
邵成一臉不服氣,他哭得越發厲害,看了周圍的小夥伴一眼,號召道,“你們說是不是!”
他這麼一說,周圍的幾人對視一眼,也紛紛開口。
“嗯嗯,對。”
“是啊,我們都沒打算動手,叔叔你別騙人。”
“這麼大人了還欺負小孩子,叔叔不要臉!”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不了解原委的人看到依舊完整的畫像和孩子紅通的手腕,也開始指責鄭啟廉來。
“什麼人啊,連小孩都欺負。”
“還帶這個麵具,估計這人腦子有問題。”
……
“我”
鄭啟廉看著聚集的人們,有些難得的慌亂,他張了張嘴,可是竟然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