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亂墳之間話興榮(一)(1 / 2)

出了玄武門一直往北,已經走過了數裏路,坐在車窗邊的女子似乎想起了什麼,撥開窗簾,目光便落在了身後遠處了城郭上,眉間不知湧起怎麼樣的神色,就見她收回目光,忽然低下頭,十指絞緊了手裏的帕子,冷汗轉瞬間已經落下來,身子也在一陣一陣的顫抖,唇齒間發出一聲**。

“藍姐姐,你怎麼了?!”一聲驚呼,聲音妙曼的女子撲過去,顧不得在車裏的顛簸,隻抓住了那個不停顫抖的女子,失聲驚呼,“你···你這是怎麼了?!”

“玉樺,你怎麼了?”另一個女子雖然隻是傾身握住了她不停顫抖的手臂,但是眉間的擔憂卻絕不少於那個急得就要哭泣的女子。

“···沒什麼···沒什麼···”隻是顫抖,不停的顫抖,然而她字唇間擠出的話卻沒有一絲顫抖的氣息,似乎那不過是另外的一個人,借她的身體做出了那樣的反應。

“是不是又想起了香羽?”握住了她的雙手的女子皺眉,眼角也不禁泛起細小的淚光,“已經過去了,不要想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這帕子上的血,也應該早已經淡了才對吧?”

“過去了麼?”聲音出現了一絲顫抖,她反手握住那雙伸過來的手,無措的咬了咬嘴唇,“真的過去了麼···”

“是的,已經過去了。”那個相對比年幼聲音如歌的女子也握住了那兩雙手,用堅定的口吻回答,似乎在說出某種一直被誤會的事實,“已經過去了。”

“······”一聲悲傷的啜泣聲自她唇間爆發,顫抖終於不再那麼明顯了,像是終於在這裏找到了某種支撐,她不再對某些過往耿耿於懷,“終歸是過去了麼?還有香羽···”

“玉樺,不要想了···”似乎也想起了某些慘烈的過往,年長一些的女子拍拍她的手,“香羽,如今或許已經轉世了,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吧?為什麼你還在耿耿於懷呢?”

“唉···”沉沉的歎息消失在馬車的顛簸聲裏,微不可聞,然後那個一直在顫抖的女子似乎已經從那種想要崩潰的情緒裏解脫出來了,輕輕解下了耳側那枚細小的銅簪,於是她的麵容便沒有了麵紗的遮掩,淡淡的綻放在空氣裏——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是方才哭過的緣故,眼睛也由此而紅,腮邊也還掛著淚水,可是著完全沒有破壞那張臉本身的美。又或許美的並不是那張臉本身,而是那種神色,那種空落而淡漠的神色,在她的眼睛裏,一切生命都應該得到善待和尊重,一切死亡和殺戮都是一種罪惡。她像夏末初秋的最後一朵新蓮,綻放在滿是殘荷的湖麵上,開出了淡淡的憂傷與孤寂,可是她又是那麼奪目,因為滿池殘荷裏,她的淡紅是那麼顯目,然而那種的美麗隻是短暫的,因為秋霜就要來了,她沒有庇護,很快就會凋零。於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獻出自己的力量,守護她的美麗,哪怕一瞬間也好。

然而在她看來,自己的出生並不是為了炫耀自身的美麗和奪目,而隻是為那滿池的殘荷哀傷和哭泣罷了。於是,她將所有的力量都拒絕在身側,隻允許自己一個人跪在池邊哭泣。

“馬上到了吧?”另一邊較為年長的女子往撥開車簾大聲問車夫,聲音亦是極其好聽的,然而相比那個年幼的同伴,終於是弱了兩籌。

“就在前麵了!”車夫大聲回答,幾乎要大聲狂笑。

“啊,終於要到了嗎?”那個聲音妙曼的女子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往車簾外麵看去,認出了路邊那棵巨大的萬年青,幾乎手舞足蹈起來,“太好了,到了!嗬嗬,而且與也停了呢!”

“安靜一些,緋筱!”似乎不甚其煩,藍玉樺輕聲喝止,眉頭又皺在一起,秋蓮般的臉上,那一抹緋紅也終於消失無痕,恢複了美玉一樣的豐潤白皙,淡紅的唇角微微翹起來,似乎是一個沒有成形的微笑,婉約得如同那片剛剛收起了細雨的天空。

“唔···”顯然還是有些怕這個女子的,被喚作緋筱的女子暗中吐吐舌頭不過還是掩飾不住的興奮,顯然對這趟勞頓,她已經不想再忍受了。

“在那棵萬年青下停車。”撥開了簾子的女子吩咐,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平直得像射向咽喉的箭。

射向咽喉的箭?!車夫大驚,來不及想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就感覺腦袋裏一陣刺痛,然後緩緩暈倒在簾子前麵,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馬也緩緩地停下來了,完全停住的地方,恰好是那棵萬年青下麵,一分不少一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