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離火村,地下祭壇。
那個時候,渭河暗道的水閘還沒被打開,兩人剛剛分開被帶到了不同的地方。明珪並不像月華一樣被綁了起來,隻是被關在了一個由洞穴改建成的小屋子裏,這屋子看起來整潔幹淨,應該是血狐教眾休息的地方,他走到了矮幾旁,盤腿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靜靜地等著該來的人。
果然,一杯茶還沒喝完,就有人推開石門走了進來,而這人正是剛剛下令將他們關起來的王福。
明珪並沒有說話,隻是閉眼細細品著茶水,雖然是在地下的石穴之中,但這茶葉卻是今年剛從嶺南運來的春茶,被人囚禁還能品到如此好茶,他覺得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王福看著悠然坐在那裏的人,不禁出聲諷刺道:“你竟然還有心情喝茶?”
“將死之人,不抓緊時間讓自己多享受一會兒,還能做什麼?”明珪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向王福,指了指對麵的位置說道:“這茶確是極好,赤狐大人不妨也坐下品鑒一二,時間還長,有什麼事我們不妨慢慢說。”
王福冷哼了一聲,不過還是照他說的坐了下來,一杯茶下肚,他便直接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過了,你之前說的沒錯,一旦你在離火村失蹤,朝廷必然會派人徹查此處,到時候祭壇恐怕會暴露,所以我決定將祭壇遷往其他地方,好在另一個祭壇也建的差不多了,隻要有充足的時間,我們完全可以安全的轉移。”
“需要我做什麼?”
王福聞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明珪一眼,沒想到他竟然這麼配合,不過這樣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在轉移之前,你和那個女人都要留在這裏,你寫一封信,告訴大理寺你有事要辦,讓他們不必尋你,事成之後你自然會回去。這封信我會替你送出去,等到我們全部轉移之後,就把你們放了。”
“好啊,你拿紙筆來,我現在就寫。”明珪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似乎並沒把生死放在心上。
“你難道一點都不懷疑?”
王福覺得有些憤怒,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真的相信他會在事成之後將他放走?不要說他已經知道了血狐的這麼多秘密,就憑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靈狐大人也一定會下令把他除掉的,所以這隻是個陷阱,寫好信,再等他們安全轉移後,就會殺了他們兩人。
明珪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忽而又笑了出來:“我的懷疑沒有用,現在隻能按你說的做,隻要你還沒有殺我們,我就還有生還的可能性。”
王福看著眼前的男子,一襲粗布青衫,即使在危難之中仍舊是一副落拓坦蕩的姿態,不由得低聲說了一句:“沒想到明崇儼的兒子竟是這般瀟灑之人。”
盡管王福的聲音並不高,但乍一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明珪還是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他手中使力,差點捏碎了握著的茶碗,暗暗吸入一口氣,才裝作和平時一般的樣子問道:
“赤狐大人竟然還識得家父?”
“不認得,隻是以前聽血狐的同僚談起過。”王福說完,不知又想起了什麼,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看到你的長相,我就明白明崇儼當年為何那麼得寵了,春扇一局,風流千種,隻不過這種人物竟然委身於一群行將就木的老太婆,真是可惜了。”
明珪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說自己的父親了,從小他就知道父親和當今聖上的關係不一般,雙親過世後,他一個孤兒竟然交由皇嗣李旦撫養,背地裏自然是說什麼話的都有,這也是他為什麼不喜別人談論自己長相的原因。每次看到鏡中那副俊逸精致的五官,他都會想起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這一次依舊如此,王福這話說的很是露骨,但他來不及生氣,因為他抓到了一個新的信息。
“春扇一局是什麼意思?”明珪緊緊盯著王福說道。
“你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北門學士中有個小團體,自稱是‘春扇局’,領頭人就是你那位了不起的父親啊!哼,隻要有一張臉就能飛黃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