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衝到了一條石道裏,這裏明顯是經過人工修建的,兩邊的石壁光滑平整,洞頂也是用打磨過的石頭做出的拱頂。雖然能感受到很重的濕氣,但剛剛肆意洶湧的水流並沒有淹沒這裏,看來這個地方要比之前所在的石穴位置高一些。
她是被生生凍醒的,衣裙已經全部濕透了,頭發也還在滴滴答答的落著水,石道裏本就陰寒,一股風吹來,隻覺得一陣透骨的寒涼。
“阿嚏!”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用力擰了擰衣服上的水,又伸手揉了揉已經快要凍僵的腿,開始尋找這條石道的出口。
身後是還在不斷翻湧著的水,想來這應該就是把她衝上來的地下河水了,月華試探的伸腳進去,果然踩到了一截石階,平日裏這裏肯定是有一條路可以通到下麵的石穴中的,隻不過因為她陰差陽錯的打開水閘,淹沒了地下祭壇,這才把這條路給淹了。
這條路是肯定不能走了,所以隻能往前,所幸這條石道並沒有其他岔路,是一直通向前方的,越往前走,就越能感受到有風從前麵吹來,這股風帶著春日裏的幹爽,很明顯不是地下的暗風。
沒錯了,這樣走一定可以看到出口,自己也應該算是活下來了,雖然這樣想著,但她的心裏卻沒有太多的興奮,剛剛水閘被打開,無數水流從四麵八方噴湧而出,地下河道衝擊祭壇,如果找不到出口,那對所有的人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再一次向四周看去,想找找是不是還有人是和她一起被衝上來的,但一眼望去,這條不長的石道裏始終隻有她一個,她強迫著自己不去想如果明珪和瑛姑沒逃出來會怎麼樣,但身體還是在不停的顫抖著,不隻是因為身上冷,而是心底也在一陣陣的發寒。
走了沒多久,麵前就出現了一小段台階,向上走去,果然會發現頭頂處有一塊木板,她嚐試著推了一下,木板很輕易的就被推開了。一道明亮的光線照了進來,她下意識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盡管如此,還是覺得全身都被這久違的日光刺得有些發疼。
“頭兒!這兒...這兒冒出個女鬼!”
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慢慢地爬了上來,沒想到卻被人認成女鬼,月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她這身打扮——臉色是久不見日光的慘白,嘴唇被凍得發紫,渾身濕漉漉的,頭發上還在不斷的滴落著水珠,倒確實怎麼看都像是剛從地下爬出的水鬼。
“瞎說什麼,別動不動就是女鬼的,都說讓你平時多讀讀書,練練膽子還不聽,看看現在,見什麼都一驚一乍的,太給我們大理寺丟臉了!”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月華的頭頂處傳來,雖然不知道這多讀書和練膽子有什麼關係,但那種慣有的說話方式還是讓她馬上知道這人是誰了。
“天哪,這不是月姑娘麼,這麼成現在這副樣子了……大人還說讓咱們兄弟一定要保護好您老人家,這下可怎麼向他交代……”
“明珪呢?”月華不得不打斷了眼前兀自說得愉快的阿敏,雖然乍一見熟悉的人還是覺得有些開心,但她知道,如果不直入主題,阿敏是永遠都不會停下來的。
“大人?他不是應該跟你一起上來麼?”阿敏終於止住了自說自話,他向月華身後看了看,又轉身仔細地環顧了四周,這才發現,隻有月華一個人爬了上來。
“你們怎麼會到這裏來?明珪是什麼時候跟你們聯係上的?”看到阿訥阿敏兩兄弟還有站在不遠處的一幹金吾衛,月華漸漸明白了,大概明珪是早就留有後手的。
“是李大人交給我們的一封信,大人在裏麵說,如果三日後他還沒有回來,就讓我們帶一些弟兄到離火村村長家的宅子裏,他說到時候他自然會有安排。”
村長家的宅子?月華向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是站在一間屋子裏的,這屋子裝飾的極為華美,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窗框和旁邊立著的架子床都是紫檀木的,上麵還雕著繁複的花紋,再轉過頭去,是用一整張黃花梨製成的供台,上麵還擺著新鮮的水果糕點,香爐裏雖然沒有香點著,但也積滿了厚厚的香灰。
“福叔很愛的他的妻子,在妻子去世後,把她的臥房封起來作了香堂,輕易不讓外人進去……”
耳邊突然回想起了明珪當時說的話,她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偽裝,這間傳說中祭奠亡妻的屋子竟然就是地下祭壇的另一個入口。
可明珪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他早在李長安撤離這裏時就給了他信,說明他一直都知道王福與血狐有關係,但在這個前提下,他還是進入了地下祭壇,甚至還讓王福去把風報信,這種明知是圈套還要跳下去的行為又該怎麼解釋?
隻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製定這一係列計劃的人失蹤了,在茫茫大水淹沒的地下石洞裏,生死未卜。
“大人到底去哪裏了?你們不是在一起麼?”阿敏終於發現事情有點不對了,他看著眼前沉思不語的月華,一臉焦急的問著,而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阿訥則拿起一旁的佩劍轉身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裏?”月華出聲喊住了就要走出門的阿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