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夜色已深,李亨卻還在禦書房中,他憂心忡忡,背著手在禦書房中來回踱步,在禦案上,整齊地擺放著十二隻金色的鴿信筒,這就是李璘所發來的十二道求援信,這十二隻金色信筒就像十二枚重重的鐵棒,壓在李亨的心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李慶安的軍隊輕而易舉地占領了揚州,讓他既感到憤怒,又充滿了擔憂,揚州是天下第二大商業繁盛之地,也是李亨重要的財源之一,三個月前,李璘從揚州解來了兩百萬貫錢和一百萬石糧食,極大的緩解了南唐的財政困境,而且李璘承諾,每年如此,可話音落下還不到三個月,揚州便失守了,如果揚州是血戰失守倒也罷了,李璘竟然帶領五萬軍隊望風逃過長江,而對方隻有一萬人,令李亨怒火萬丈,這真是奇恥大辱了。
李亨也知道,李慶安進攻江淮的目的是逼他釋放高仙芝,可如果真放了高仙芝,他又下不來台,他怎麼向天下人交代,當初抓高仙芝時他言辭鑿鑿,要嚴辦高仙芝,可現在一轉眼,他便懼於李慶安的壓力放了高仙芝,他可是堂堂的皇帝陛下,事情傳出去,他的臉往哪裏擱?
可這一次李慶安又像是真的進攻江淮,還有李瑁的聯合夾攻,如果他再不妥協,東南的半壁江山可就丟了。
‘怎麼辦?’李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
這時,外麵的傳來了侍衛的稟報:“陛下,令狐尚書緊急求見!”
“啊!快快讓他進來。”
李亨大喜,他就像快要溺死之人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片刻,令狐飛匆匆走進禦書房,躬身施禮道:“臣令狐飛參見陛下!”
“令狐愛卿不要客氣了,來!來!來!快請坐下。
李亨拉著他坐下,這時,令狐飛眼一瞥,看見了禦案上的十二隻金黃信筒,他心中也不由暗暗吃一驚,東南的局勢這麼嚴峻了嗎?
李亨注意到了令狐飛的目光指向,他長歎了一口氣道:“現在不僅是李慶安的軍隊威脅東南,連李瑁那混蛋也渾水摸魚,占領了壽、廬、舒三州,吳王腹背受敵,向朕求救,而夷陵又被高仙芝的手下把守,朕的軍隊難以東進,現在局勢危急啊!”
“陛下,李慶安的用意難道陛下不懂嗎?”
“朕知道,他無非就是要朕釋放高仙芝,哼!用逼迫東南來脅迫朕,朕就是那麼容易被脅迫嗎?”
李亨聲音很高,憤怒地揮舞著手臂,令狐飛心中一歎,這個色厲膽薄的君王啊!竟然把話說絕了,讓他怎麼勸?
“陛下,其實李慶安要集中精力對付安祿山,他並不是真正地想取江南,關鍵是荊王李瑁,他才是野心勃勃之輩,很明顯,他想趁機吞並了吳王,這才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威脅,陛下,向李慶安讓步並不是示弱,而是一種策略,隻要釋放了高仙芝,這次危機便可以暫時解決,臣相信,李慶安並不想打破眼下的平衡,他必然不準李瑁吞並江南,陛下,隻要李慶安不幹涉江南局勢,我們就可以一舉吃掉李瑁,將江南、荊襄、巴蜀連為一片,我們的實力將大大加強,將來未必不能和李慶安抗衡,陛下,放掉高仙芝吧!我們將贏得時間和機會。”
其實李亨已經想釋放高仙芝了,可是他拉不下這個麵子,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他坐下來,歎息道:“我很擔心若放了他,別人會怎麼看我啊!”
原來是這樣,令狐飛眼珠一轉,現在說服李亨釋放高仙芝已經不難了,關鍵是要李慶安知道,他在中間出了力,所以必須要用一種他令狐飛的風格來釋放高仙芝。
“陛下,臣倒一個暗度陳倉之策。”
“你快說!什麼暗度陳倉之策?”
令狐飛微微一笑道:“不妨判處高仙芝流放。”
“流放?”李亨有些沒聽明白,“你具體說說,什麼流放?”
“陛下,流放隻是借口,陛下不妨讓大三司判處高仙芝流放文州充軍,然後陛下偷偷派人將高仙芝送進漢中,隨即罷黜文州太守張寶靈之職,說他管束不嚴,被高仙芝逃掉了,讓他來背這口黑鍋,然後幾個月後,高仙芝事情淡忘,再把他的家眷悄悄送走,這件事就圓滿解決了。”
“好!”
李亨一豎大拇指笑道:“不愧是朕的軍師,果然出手不凡,朕就采納你的建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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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大三司會審做出審查結論,高仙芝的另外兩千畝土地是北唐私下贈送,雖然不是強占民田,但通敵之罪卻證據確鑿,念其曾對社稷有功,免去死罪,剝奪一切官爵,發配文州從軍,但沒過多久,便傳出高仙芝逃出文州去長安的消息,李亨大怒,以看管不嚴之罪罷免去文州太守張寶靈之職,又令嚴查此事,一定要給民眾一個交代。
半個月後,長安傳出消息,高仙芝被李慶安任命為吐蕃都督,去接替已經離任的大將封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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