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夷吾正在齊王的外書房等候,久候不見主君,他便坐在竹榻上打起盹兒來。
宮人怕他睡著了,鼾聲陣鳴對主君甚為不敬,便泡了一杯濃茶遞給管大人;管夷吾啜口濃茶又打了個嗬欠,他昨天熬夜寫了一個能讓齊王發家致富的意向書——洋洋灑灑上千字的書諫。
這會兒聽見齊王殿下回宮了,急忙放下茶杯迎了過去。
跟在小白後麵進來的兩個人身形甚是眼熟,管仲不覺地仔細地打量了好幾眼,終於認出高個兒的男子是在行宮見過的風將軍,那個瘦小的銅麵暗衛步態浮飄、甚像女子。
靈兒讓宮女們離得遠些候著,她將書房的門緊閉之後,隨手把青銅麵具摘了下來。
“魯夫人?您也到了齊王宮?”管仲得見她的真容,麵上又驚又喜。
“管師,學生現在是齊王殿下的暗衛副統領官——淩大將軍,很駭人吧,這位是暗衛統領王君大人;以後可不要叫他風將軍了。”
風逸卻不能摘下麵具,隻是略一點頭,跪坐在小白左首。
‘魯夫人自是無須對齊王多禮,但這王將軍身為主君的侍衛官,為何也這樣大剌剌的,不知何來頭?’管仲揣摩了一陣子才想起正事來,連忙向主君獻上他連夜寫出的書諫。
小白一見那堆成小山的竹簡嚇了一跳:“仲父好生辛苦!有事說與寡人聽就是了,做甚麼要費這功夫?”
“咳,老臣這記性越發不比從前了,若不是寫下來,說到一半就想到別處了!”管仲說到這裏臉紅了一下。
昨天夜裏他在家中的書房寫了一會公文,竟然跳到書案上睡著了,早上醒來才發現自己縮成一團睡在案上,幸好閂著書房的門,侍從們沒有發現他的怪狀。
小白拿起一個竹簡打開一看,“修改國法?以物贖罪……犯重罪者,隻需交盔甲一副、大戟一支、犀牛皮一張,即可贖罪;若犯輕罪,交大戟一支、盾牌一個即可贖罪;若犯小罪,交納一定的金屬青銅即可贖罪。凡訴訟費,為十支箭。這——豈不是處罰太輕?”
靈兒也愕然,這樣規定不等於是縱容犯罪麼?有錢人豈不是可以隨意行凶傷人、作奸犯科?
管仲拱了拱手,“主君!吾國連年征戰、政變頻頻!現如今公室衰微,諸大夫反倒是從宮變成屢屢得利,各大權貴家族愈發強大;主君雖貴為一國之君,卻不得不受製於權臣,這主要的原因不都是王室兵甲不足,軍器不夠嗎?”
小白沉吟不語,風逸卻很支持:“非常時期、非常製度,管大人說得有理,等到國家兵強力壯,再行嚴令也不遲。”
齊王便點頭應允,將那竹簡上印上他的王令朱印。
“這一條是‘銷山為錢,煮海為鹽’,這條甚好,仲父,你細細說來!”
管仲得意地扯扯自己的幾縷細髯:“要想國富民安,我們先在‘海鹽’上做做文章!自從先君襄公吞並紀國,使得我齊國三麵環海,有得天獨厚的妙處!”
風逸和靈兒聽到‘先君襄公’這四個字,都不約而同地相對苦笑。
小白已聽得入迷,催著管仲快說下去。
“這事落到實處,就是獎勵平民多多捕魚煮鹽;伸是煮出的鹽山要派人專門守護、屬於王家所有,不許任何人私自買賣,國人要食用也得按人頭分派,販私鹽者重罰重策!”
管夷吾越說越高興,“我們要把食鹽漲價,不停的漲價!嘿嘿,別的國家都不產鹽,人人又必須吃鹽,那我們還不大賺一筆?!”
小白高興得站起來,雙手為管仲奉上一杯香茶,“仲父真是大才啊,你再說說‘銷山為錢’的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小白最愁的就是庫無金銀、囊中羞澀;他承了王位之後,本應論功行賞,可惜國庫在兩次宮變中被亂兵搶得幹幹淨淨!他為難了一陣子,大筆一揮,給各個立功的將士打了個欠條;也算是曆史上第一個‘打白條’發工資的老板了;說到錢,他是兩眼放光啊。
管仲明了地一笑,“等到各國缺鹽,隻有我們國家專供的時候,我們將鹽價抬得高高的,讓他們拿黃金來換鹽,別的銀子、銅幣什麼的都不要,嗬嗬,我們齊國的黃金豈不是大大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