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望著跌跌撞撞奔跑來的人群,忽然覺得就算世界末日有何嚐不可呢;他接著大聲叫道:“快埋好,埋好。”站在坑裏慌張的男人驚慌失措,聽見這個“建議”,趕忙拿起他的鋼釺把周圍的廢墟往坑裏集中,幾乎埋到他的膝蓋了,人群來到了他們身邊。
一個壯漢大聲問:“什麼!”他說話時臉上的肉在瑟瑟發抖,似乎是壓抑著內心極大的羞憤。
李淮趕緊說:“沒什麼,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嗬嗬,沒什麼。”
“我聽見你的聲音,”壯漢接著說,“埋的什麼?”
“沒……”李淮正要說下去,然而坑裏的男人馬上接過了話頭,“沒什麼,地震我的老婆埋在了下麵。”
“那你還培土進去?!”人群中另一個人說,同時正用目光征求別人的讚同。
“嗯,”壯漢說,“我們幫你挖。”
“幫我……”坑裏的男人咕隆道。
李淮想了一下,覺得差不多了,就大聲說:“不行!你們來了我還分個錘子黃金啊!”
“下麵有黃金?”壯漢急切地問,其他人急切地等待著。
“沒有,沒有,”李淮盡量裝著說錯話了,盡管不是很像,但這並不是那些人關心的重點,“沒有,我不知道。”
一些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沒有點頭的也已經心領神會了。
隻有坑裏的男人還在試圖抵抗,“不,不!什麼也沒有,沒得,”來勢不可擋,人民群眾擁有無窮的力量,他被壯漢拉出來放在一旁,加之疲憊,他便一下癱倒在地,無可救藥地說:“我的鑽石啊。”實際上,確實已經無可救藥了。
李淮並沒有聽見這一句哀歎,他已經聽得夠多了,人們老是會對他哀歎的,尤其是他被大學開除之後。李淮覺得可以功成身退了,他對這一次表演很滿意,應該不會比斯克蘭特差,他想起那個迷倒一大片女性的好萊塢影星,難免有些妒忌之情,不過斯克蘭特的眼睛確實很迷人,很憂鬱,還很智慧。
李淮往埋葬嬰兒的方向走去,他堅信那個嬰兒已經被埋葬了,而他自己正是幫凶,他為此感到了一絲愧疚,不過並沒有多麼的嚴重,“人都是會死的,何況活在這個年代不見得是一種幸福。”他自言自語的說。
趙新向李淮招招手,可李淮一直低著頭看著石塊免得踩上去跌倒,趙新便扔個石塊過去,技術很差勁,不過李淮抬頭看見了趙新,趙新又向他揮手,李淮發現趙新已經去了另一個方向,他扭頭朝那個方向走去。他遠遠看見趙新懷裏抱著一個嬰兒,希望不是血肉模糊的,李淮不想看見這種情形,不過他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減慢。
很快李淮就到了趙新身邊,李淮看見了趙新懷裏的嬰兒,心裏不免泛起一陣恐慌,可趙新很興奮,他示意李淮跟他一起先離開這裏,李淮也覺得有此必要,要是那群人找過來就慘了,他們踏在廢墟上,耳朵不時聽見微弱地呼救聲,他們向城市邊緣走去。
李淮思考了一陣,無非是末日及其他問題,他問:“趙新,他真的有護盾?”
“你還不相信我?”他們一邊走一邊說,事實上已經到中午了,他們也開始有點饑餓。
“我怎麼相信?”
“這個孩子就是證據。”
“可是地震已經停了,至少我們商量的時候開始就沒了,一個多小時了。”
“地震停了,還有其他的,你急什麼?”
“我是想知道是地球都完了嗎?”
“當然,不然對得起末日這個稱呼嗎?”
“那四川呢?我媽還在四川!”李淮急切地說。
“那不是你現在應該在意的問題了,難道你不想知道答案嗎?”
“什麼?”李淮接著喊道,“我媽還在四川啊!”
“嚷什麼,大不了我陪你去四川。”
“你媽,我說你的家人呢?”
“他們在湖南,不過我毫無牽掛。”
趙新毫不在意的表情讓李淮有些羞惱,他曾夢想過有一天心若止水,了無牽掛,成為一個高尚而睿智的人,可是他從未成功,他仍然想富有,想要女人,好在他終於決定輟學了,想到這一點,他心裏平衡多了。李淮問:“你陪我去四川?”
“不可以?”
“可以,自然,那怎麼去?”
“走著去。”趙新停下來,“我們該吃午飯了,我剛給他喝了點牛奶,我們找一下周圍有什麼吃的。”
“吃的?要多帶點,我幾乎相信世界末日了,救援隊影子也沒有。”李淮拿出手機看了看,12:19,還是沒有信號,而且手機也沒多少電了。
他們又向前走了十幾分鍾,撿到些餅幹和零食,就坐在一個開闊的地方準備吃午餐,這裏是一個廣場的邊緣,廣場中間有很多人,有的也在吃東西,沒人在意廣場邊緣的他們。他們坐在地上,撕開口袋吃食物,李淮隱約可以發現人群裏滲透的相互間的敵意,有些人正在肆無忌憚的爭吵,給這悲傷地空氣注入了一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