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頻繁地發生,甚至有時短至幾分鍾的間隙,給人置身於混亂時空的錯覺。這世界是不是原本就是這樣的,或者那以前的安穩才是一個錯覺,李淮拋開那個想法,因為他聽見那個嬰兒開始哭喊了。
李淮站起身,向著那團人群走去,人似乎多了一些,一些人試圖挪開嬰兒上方的石塊,另一些人在做著血腥的斷言:“不要亂來,搞不好這個小孩就毀了。”
嬰兒越哭越厲害,不知是不是他柔弱而敏感的心覺察到了世界裏這些血淋淋的悲傷,有一個衣著老舊的瘦削的人開始試圖向嬰兒的嘴裏倒些牛奶,然而牛奶卻隨著管道,滴在了孩子的臉上。那個人又試了幾次,並沒有什麼功效。他站起來喊:“你們哪一個知道附近有機器廠,我去找點工具?”周圍的人開始東南西北的指點,李淮已經受不了這裏哭泣的人帶來的哀傷空氣,何況地震似乎越來越微弱了,他便站起來答道:“我知道這裏有一個修理廠,我和你一路去找。”那人盯著他一會兒,說:“好!”
他們踏上倒塌建築留下的廢墟,也就是人們競相逃離的地帶,周圍還有一些沒有完全坍塌的建築,他們盡量避開,前進也就顯得很緩慢。
那人說:“我叫趙新,你看起來,呃,並不悲傷。”趙新謹慎地問道。
“幹嘛我非得悲傷?”李淮瞥了他一眼,“我是李淮,至少我也不快樂。”
“你別生氣,”趙新解釋著,“我是問你對那個孩子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我是說,還有那麼多人被埋在地下,你不去救,就救這一個?”
“那是我的事!”李淮好像有些惱怒,事實上他開始有些後悔,因為大地又在微微地顫抖。
“你一定知道,你是不是看見了?”趙新停下來,盯著他。
大地開始抖動,他們蹲低身體以維持平衡,看起來就像從未出海的旱鴨子站在顛簸的甲板上。
“我看見什麼了?”李淮吼道,“我他媽看見什麼了?!”李淮清了清嗓,“別以為我很開心。”
趙新很明顯被嚇了一跳,不再做聲,地震也已平息了下去,他們沉默著繼續向前走。
他們走過一個大樓的時候,李淮發現了有一個人在一個廢墟的凹處挖掘,看來一定挖了不少時間了,李淮便向他走過去,趙新沒說話,也跟了上去。
“要不要幫助?”李淮喊了那個男人一聲。
那男人似乎受了很大驚嚇,慌忙抬起頭來,“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們去救別人,救別人。”他似乎是在諂媚的笑著,李淮看了下他用來挖掘的扭曲的鋼釺,心想這人一定在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不過他並沒打算阻止,扭頭走了。那個手拿鋼釺的男人在確定這兩人不會再回來時,又埋頭挖起來。
“那人有鬼。”趙新在離開那人後對李淮說。
“我知道。”
他們又繼續向前走了三、四分鍾,在一片廢墟上停下來。
李淮向四周望了望,一片凋敝,滿目瘡痍,李淮說:“大概是這裏。”
趙新也打量腳下的廢墟,上麵是有紅色塗鴉的頂板,卻已經褪色很嚴重了,露出斑駁的曆史的滄桑感。
李淮在上麵走動,似乎想要找個地方就能直接撿到寶貝,他說著,“我們需要一個液壓起重器,一個金剛鉗,還要布,布呃,到處都有,還要錘子。”
“在哪裏找?”
“我先看看,我也不太了解這裏麵的結構,還是倒了的。”
“那要找好久?!那小孩等不了!”
“急,”李淮以一種藐視的語調說,“頂個屁用。”
“那是我兒子啊!你快點找吧,求你了,快點。”趙新突然語氣軟了下來。
李淮並不買賬,他說,“別裝了。”
“其實,”趙新似乎鼓足了極大勇氣,“隻要找到一個大錘子就可以了。”
“什麼?”李淮簡直不敢相信,“那不死成泥巴。”
“你,相信,”趙新頓了頓,應該是在醞釀說什麼,“相不相信末日論?”
李淮抬起頭,“末日?”
“按照這個理論,2012年人類就該毀滅的。”
“是啊,”李淮覺得趙新很可笑,“然後呢,就到了2034年。”
“你不知道為什麼。”趙新一本正經地說。
“那好,你說為什麼呀?”李淮覺得這種人簡直無藥可救,幾千年了,一直有這樣的人整天叫囂著世界末日啊,人類滅亡啊,實在是不可理喻。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這一次地震時全球性的,地球都完了。”
“開什麼玩笑?”
“不然救援隊為什麼還沒來?”
李淮抬頭看了看平靜的天空,沒有說話,他似乎開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