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選育良種的方式，是在選育者刻意控製之下的方向性選擇，而社會行為的選擇方式則受遊戲規則的製約。在一定的規範中，最能適應遊戲規則者勝出，而不適應者、不順從遊戲規則者即遭淘汰。一種規則體係中，受到表彰、獲得利益的行為總是被連續複製，這些行為代表了這一規範的品質。在帝國的實際運行中，威嚇與馴順成了其間基本的行為規範。每個個體都被編織進了剝奪與被剝奪的利害境況當中，為了占據優勢，被各種冠冕堂皇武裝起來的叢林規則大行其道。
在帝王控製的現世秩序中，帝國的每一個臣民的價值、能力、地位、生死甚至靈魂都係至於帝王及其代理者的價值判斷，尤其是他的今生、來世都離不開帝王的統係，愷撒之鞭與上帝之命皆操之於帝王之手，生存的問題成為帝國的第一問題，尊嚴、價值、意義都成為生存的依附性問題，在低微的倫理生態中建立自我的尊嚴被視為可笑的異端，能夠盡量掠奪生存的資源則成為依附於生存的尊嚴、價值、意義之來源，在帝王的尺度下丈量自我就成為成就人生的必然階梯，倫理的高度隻能建立在帝王的屋簷下。“目掩掩兮其凝其盲，耳肅肅兮聽不聞聲。朝不日出兮夜不見月與星，有知無知兮為死為生。嗚呼！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韓愈數語劃定了帝製中國倫理的可能高度。個體的存在在帝王的屋簷下被擠壓於生存的平麵，自我的高度被貶抑到台階之下的高度，整個舞台成了帝王及其代理係統--官僚們的表演舞台。往低處的競爭總是最具有創造性。在這樣的境況中，逆向淘汰就成為必然。實際上，之所以稱之為逆向淘汰，是基於我們的道德根基和道德判斷。基本上說，在這套規則當中，隻有這一行為方式才是成功的，無所謂逆向不逆向！這就是我們高揚道德之傳統中的黑色幽默。
五
在帝國的生活原則中，“違規”成了一種特權。以官抵罪的條文，是官員具有“違規”的特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子為父隱”的生活原則，是血緣人倫中心的“違規”特權。這種違規的特權很容易為現實生活中的行為所證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