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西康路十八號汪公館內,—盞孤燈照在客廳的沙發上。汪家三小姐坐在燈下,心不在焉地織著毛線,一麵聽著門外的動靜。

三小姐名叫汪文恂,時年十八歲,在大學裏讀書。她長得聰明俏麗,是汪精衛夫婦最寵的小女兒。她知道母親已找陳公博去了,很是放心不下,便一邊織毛衣,一邊等著母親回來。

牆上掛鍾,當當敲了幾下,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汪文恂心中一喜,一定是母親回來了,正待叫出,進來的卻是貼身保姆黃媽。

“三小姐,你還沒有睡呀?夫人出去了,還沒有回來?”黃媽是南京本地人,在汪公館已當了多年的保姆,為人老實勤懇,陳璧君母女把她當作心腹。

汪文恂心事重重地說:“媽一人出去了,真讓人擔心。日本人投降了,形勢不比往常……”

正說話間,門鈴響了。黃媽轉身開門,說:“一定是夫人回來了!”

“媽,你可回來了,我等得很心焦,陳叔叔有什麼善後辦法?今天我們學校裏也亂得很,各種消息不斷傳來。據說崗村寧次的態度不明,日本人還不打算投降,看來南京會大亂起來。”汪文恂追不及待地說。

陳璧君用手帕抹著額上的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文恂,你說得對,看情況是要亂一亂的。陳公博已是手足無措,哪還還有什麼主意來幫助我們。我想,必要時,我們可以出走,避一避風頭。隻是……”

她招一下手,讓文恂坐得近些,附在她耳邊說,“我們家到這些財寶,是你爸爸一生的積蓄。幾處房子不要說它,光是箱中的金銀寶物,一時藏到哪裏去?總不能就是這樣放著。軍統特務肯定會來查抄的。再說,散兵遊勇地痞流氓,還不會趁機大撈?我這輩子時日已不多,隻是想著你們下輩。我們家的財產,隻要將這些細軟收藏起來,也夠你們下兩代人受用的了……”

汪文恂雖是年輕,自小生活在公侯之家,常聽父母商議軍國大事,耳濡目染,頭腦也有些計謀。她沉重思一下,說:“媽,蔣介石在重慶,一下子趕不來,任援道不能進南京,隻能在蘇州觀望,日本又投了降,南京城中便成了三不管的真空地帶。我們快此就時機,將金銀細軟收藏起來,靜觀形勢變化,等待風頭過去了,再把財產移到廣東老家去。”

陳璧君說:“你的主意很好,隻是這些東西為數不少,藏到哪裏好呢?”

母女二人又愁眉不展,沉默下來。

黃媽推門進來,手中端著蓮子羹,說:“夫人、小姐吃點夜宵罷,姑奶奶也沒睡,說她睡不著,有要事與夫人商量,讓我過來看看夫人小姐睡了沒有?”

陳璧君母女互相望一望,忙說:“快請姑奶奶過來!”

黃媽正要轉身去請,姑奶奶汪兆娥已扭著蘭寸金蓮,走進門來。

汪兆娥已是七十五歲高齡,是汪精衛的胞姊。早年,她遠嫁江西。年逾古稀之時,丈夫兒女相繼死去,孑然一身,在江西武寧縣鄉間守著幾間舊屋,十來畝薄田過活,身邊僅有一個傭婦張嫂陪侍,日子很是淒涼,便輾轉來到南京投靠了汪家。由於過去在山村的時間長,到南京後又吃得好,穿得好,汪兆娥身體愈見健旺。

“哎喲!這樣晚還驚動姑奶奶,這從那裏說起,實在因有要事商量,也顧不得了。”陳璧君表示歉意。說著,請姑奶奶在沙發裏坐下,汪文恂就坐在床沿上。

汪兆娥道:“弟媳,我們是自己人,有什麼困難,幫著出個主意也應該的。兆銘去世後,你當這個家,也不容易,不過我我畢竟偌大年紀,已不中用了。”

陳璧君對汪文恂道:“文恂,你把我們方才談的,和姑奶奶說一說。”

於是汪文恂就將計議藏寶之事,講了出來。最後說:“目前時間緊迫,這些東西藏到哪裏去?媽和我都想不不出辦法,因此請姑媽出個主意。”

汪兆娥半閉著眼聽汪文恂講著,沉思半天。最後才說:“這都是兆銘一生的積蓄,但願菩薩保佑,不要落入外人之手。家裏是藏不住的,要想法轉移到外麵去,隻是哪裏比較妥當?

我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