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藍晴恢複平靜時,風箏比賽已經開始了,她沒有心情去觀看,便簡短地給雨林發了條信息道歉。安七為了陪藍晴,也沒有到現場去。盡管他一直很關注這個比賽,還差點報了名參賽,但是他不能拋下藍晴,就像自己一直拋不下十一歲那年夏初看到的那一幕那樣。他不知道為什麼麵對著哭泣的藍晴會有這種想法,他也不去探究,隻想藍晴快點好起來。
藍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腿已經發麻了,稍稍適應了一下後,轉身跟安七說了幾句感謝陪伴的話就要離開,安七知道她這時候不想被打擾,可又擔心她出事,隻好跟著她。藍晴緩慢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安七說:“送我去個地方吧?”……
半個小時後,安七和藍晴來到了休養院門口。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隻有在一些路口,安七不知道怎麼走的時候,藍晴才給她指路。
“到了,謝謝你!你先回去吧!”藍晴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安七看著她,不放心地說:“我等你吧!”
“不用了,謝謝!”藍晴把車門帶上,頭也不回地走了。安七看著她的背影和休養院的門牌,感到十分困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所認識的大大咧咧的藍晴哭成這樣,來休養院又是為了什麼,藍佩知道這事嗎?安七沒再打算從藍晴口裏了解,先行離開了。
……
別子默在病房裏看書,藍晴的突然出現讓他很意外。不過看到她拿著風箏,眼睛紅腫的樣子,他知道她不是單純的來看望他。果然,藍晴一看到別子默就抱著他哭了起來,別子默印象中她隻在他進休養院的那天,和藍佩離開的那天哭過。他不知道一直以來這麼堅強的藍晴今天是怎麼了,隻能心疼地把她輕輕抱住,什麼也不問,他知道她終究會告訴他的。
就這樣,藍晴由痛哭,到啜泣,到平靜,才慢慢地把藍佩和風箏的事情告訴別子默。別子默一直安靜地聽她說,適當地回應幾句。其實,別子默知道這件事,因為藍佩來看望別子默的時候有提起她幫藍晴搜集照片的事,而且已經搜集到最後一張了,卻沒有任何進展,她有些著急,沒想到她剛好說到那位冠軍的時候,休養院裏一位老爺爺聽到了,說是自己的老知己,可以幫她聯係上,當時藍佩高興的樣子,別子默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隻是過了幾天藍佩就出事了,這件事他也沒有再多想,打算讓它悄悄地擱在一邊,沒想到現在藍晴知道了,而且把藍佩的離開歸咎於為自己兌換風箏這件事上,‘小魚,不需要這樣自責的。’他想。
藍晴斷斷續續地把她所知道的說完,眼淚也流光了,呆呆地麵對著別子默坐在床邊,別子默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坐了一會兒。別子默忽然建議去放風箏,藍晴看了看手中的‘彩雲’,沒有做聲。別子默主動撐著虛弱的身體下了床,藍晴隻好去扶他,兩人搖搖晃晃地到了休養院的後山空地上。這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幾乎每次藍晴和藍佩來找別子默時,他們都會來這裏放風箏或者什麼也不幹,就靜靜地坐著聊天,其他人不是不知道這個地方,隻是覺得虛弱或活動不便的人來這邊會不安全,所以他們從來沒有被打擾過。
這次,別子默主動地充當藍晴的助手,把風箏舉了起來。藍晴看著他,想起以往都是她給別子默當助手的,因為她喜歡看別子默把風箏放到天空後的那種開心的樣子,而且她總是擔心下一次別子默就沒有辦法放風箏了,所以不放過任何一次放風箏時給別子默充當助手的機會。現在別子默給自己舉風箏,她知道他的意思,露了個輕輕的微笑,熟練地把風箏放了起來。
看著風箏,別子默就地坐了下來,說:“很久沒看你放風箏了,好懷念!”
藍晴把視線從風箏上轉移到別子默身上,覺得別子默好像又瘦了,才走了一會兒就要坐了,‘是沒休息好才這樣的吧?平時不會這樣吧?’
別子默聽她沒反應,收回目光,看著她。藍晴知道了,說:“是嗎?好像有……”
“十六年了。”
“十六年……怎麼一眨眼就過了?”藍晴回想以前的點點滴滴,又想起藍佩,眼眶紅了。別子默知道她會這樣,平靜地說:“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放風箏嗎?”
藍晴不做聲,抬頭看風箏。
“因為小佩想要看到你把這個風箏放到天上。”
藍晴開始默默地流淚,關於三月二號,關於藍佩出車禍的地點,和原因……
別子默卻打斷她的回憶,
“那天的事故是個意外,但是它發生或者沒發生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就是小佩希望把風箏送給你,看到你開心地把它放飛,知道嗎?”
藍晴沉默了很久,想了很多,包括藍佩那天出門時的笑容,育幼院的領書單,和這朵“彩雲”。她其實明白,可是又不想明白,那天藍佩做了兩件事,一是去拿了領書單,二是去兌換大風箏,三是回去接她,要給她個驚喜,可是最後……藍晴想到這裏,死死哽咽。
“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
別子默站起來,走到藍晴身邊,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對她說:“那不是你的錯,你錯的是現在沒有開心地去跟小佩說你拿到風箏了,要謝謝她!”
藍晴茫然地看著別子默,淚眼模糊,她知道別子默說的是對的,她了解藍佩,她從來都是為別人著想的。
別子默繼續說:“你還要做無謂的自我責怪嗎?你希望小佩也和你一樣傷心嗎?”
藍晴搖搖頭,想了一會兒,接著再使勁地搖了一下,破涕為笑。別子默也笑了,終於鬆一口氣,心想:‘小魚,要堅強,以後我不在了也要這樣笑……’
藍晴知道別子默現在身體不好,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孩子氣地要他擔心,盡管起伏的心情一時緩衝不過來,但在別子默麵前必須要堅強,於是把風箏拉得高高的,向別子默說她最近所遇到的各種事情,臉上弄出個大大的微笑……
\t\t\t\t\t安七在回家的路上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藍晴拿到了大家都想得到的風箏會是那樣的反應,老板說過等了她兩個月的時間,那麼,為什麼她今天才來拿呢?據他了解,藍晴雖然很忙,但也不至於忙到拿個風箏的時間也沒有,而且她拿了風箏連比賽都不去看,她對風箏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愛風箏的人應該會拿著它去比賽才是的。他越想,發現想不明白的地方越多。回到家以後,李媽剛好也在,奇怪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回家。
“以軒?今天不是說去看風箏比賽的嗎?怎麼回來了?”
安七不知道從哪裏說起,隨便回了句‘發生了些情況’之類的,在客廳坐下了,可是想了想,覺得李媽可能知道些什麼,便問她:“姨媽,小魚是不是很喜歡放風箏?”
“你怎麼知道的?”李媽反問他,仿佛他不應該知道才對。
這句話讓安七感覺從她那裏可以知道某些事,而且是她企圖不讓他知道的事情,雖然他不明白那是為什麼,但繼續問:“那她為什麼沒有參加這次的風箏比賽呢?”
“本來是打算參加的,後來因為小佩……”李媽沒有任何防備心地回答安七的時候,發現自己差點說漏嘴了,趕緊改口,“哦,那個小魚太忙了不是嗎?你平時也看到的,就沒去參加了。”
安七明顯聽出來李媽在掩飾著什麼,但是他不能直接問,以免失去了了解真相的機會,隻好兜圈子,“那她肯定不是很喜歡放風箏了,真正的風箏愛好者怎麼可能放過這次精彩的比賽呢?”
李媽聽到這,放下手中的活,認真地對他說:“這你就錯了,姨媽我認識的人裏,再沒有誰比小魚更熱愛風箏了,她房間裏掛了滿滿一牆壁風箏,是她從小搜集起來的,都舍不得讓人碰一下呢。而且這城市舉辦過的大小風箏比賽她都有去看或參加,家裏的獎牌也不少,她對風箏的熱愛都接近癡狂的程度了。”
“哦,是這樣啊?”安七原來不知道這些,不過現在更困惑了,早上那一幕怎麼解釋?不過他想起更重要的一些事情來,這時候李媽終於覺得有些奇怪了,
“你怎麼知道她沒參加比賽啊?”
安七沒有回答她,他更急切地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你說她從小就搜集風箏了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李媽繼續手中的活,想了一下,“別子默還在這住的時候就開始了,好像就是他離開去休養院那一年吧……”
‘休養院?’安七似乎找到一些新的信息了,有點心急地等著李媽的下文。
“大概十五、六年了吧!”
安七突然定住了,十六年的話,不是自己撿到風箏那年嗎?那三個小孩是?李媽看他這樣,很奇怪,問:“怎麼了?”
“你剛剛提到那個叫別子默的,是誰?”
“哦,別子默,以前是我的租客,就住你那個套間。後來因為成為孤兒,又有病,就住進了休養院,我都把他當親生兒子呢,小魚、小佩和他也很熟,從小玩到大的。”
‘這麼說,那三個小孩就是藍晴他們幾個了吧?’安七想到,可是還不確定,繼續問:“那個別子默是很突然的就住進了休養院還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