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嬌把用完的奶瓶收拾好,說:“媽,我知道你想的,其實,我也想過。不知道為什麼,總忍不住把他和少偉比,有時候真恨不得他什麼都像少偉一樣。”
沙老太聽了很受感動,拉住天嬌的手,說:“不能這樣,人和人畢竟不同,況且,黃強身上有許多優點,那也是少偉沒有的,你說呢?”
戴天嬌笑笑,又說:“媽,反正我現在還沒有那種感覺,再看看吧。”
沙老太故意問:“什麼感覺?”
戴天嬌說:“就是愛的感覺嘛,我和少偉第一次見麵就有。”
沙老太心裏很滿足,說:“要培養,黃強一直在做努力。”
戴天嬌沒事的時候,就把這些話提出來想一想,問問自己到底愛不愛黃強,總是沒有答案。和黃強見麵,幾乎還是在西邊村的黃大媽家,總是看著黃強一件件地幫黃大媽做事,就好像覺得他到了自己的家,沒有那些客客氣氣的感覺,大媽見了他也沒有太多的表情。黃強在,就不讓天嬌動一下手,不論天嬌幹什麼,他總來攔,說:“等一下,等一下,我會來。”有時,戴天嬌會說:“為什麼?你幹你的,我也不能閑著。”黃強憋了半天,說:“每次到黃大媽家,我就覺得是我們的家,天嬌,你別生氣,我覺得,我是兒子,你是兒媳婦,我們在自己家呢。”戴天嬌聽了,就不敢看他,他又輕輕地說:“如果你真是我的媳婦,我一點事都不讓你做。”
戴天嬌實實在在地感覺到黃強在愛著她,可是,當她沒有聲音,在聽黃強說話的時候,黃強又失去了勇氣,他沮喪地說:“天嬌,你不要生氣,我知道我不配,在你的眼睛裏,我不是一個男子漢。”
這時,戴天嬌什麼話也沒有,讓黃強的話沒有落腳的地方。
有一天,黃強和戴天嬌又從西邊村返回,走著走著,黃強突然說:“我們走山路吧,反正時間還早。”
戴天嬌同意了。從西邊村出來後,再繼續向村子的正前方走,就是大家平時說的燈籠山。燈籠山的樹大多是栗子樹,夏天的時候,整個山都是深深的墨綠色,偶爾間雜著幾棵鬆樹,看上去有了層次感,如果站在一五八的西邊圍牆,看燈籠山就像看一幅畫。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山,黃強在前,其實,有一條小路,但是,他還是很誇張地做出清理道路的樣子來,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一種難以壓抑的興奮還是不可避免地暴露著,這時,他真像一個剛剛陷入初戀的小男孩。戴天嬌在後麵把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隻是藏在心裏,不揭穿。
上了山就穿行在樹林子裏,這時的路一會兒窄如羊腸,一會兒又好像走到了一個小廣場上。活動的空間霎時大了許多,人的感覺也不再壓抑。這一路上,因為忙於看路,話說得少了,其實,戴天嬌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再怎麼也不如和少偉在一起的話多。
黃強也似乎這樣,在他的眼裏,戴天嬌是神聖的,他曾經把這種感覺告訴過少偉,並且就耿耿於懷地說:“你他媽太有豔福了。”張少偉聽他說這話,一般不反駁他,這種態度說明他在滿足,他為自己有這樣的女人而滿足。到了前線,有一天,兩人在一起又說到了戴天嬌,黃強說:“現在就說好,你小子要是光榮了,那麼戴天嬌就是你的弟媳了。”張少偉笑了,在他的笑裏是沒有死神的陰影的,說:“壞小子,你可要對你嫂子好。”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成了真的,因此在聽到張少偉遇難的消息時,黃強竟用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舌頭上劃了幾下,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能吃辣椒,也不能吃很多東西。可是,這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他在很長的時間裏不能使自己解脫,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中,他問老天爺,難道真是這樣嗎?一個人是被另一個人咒死的。
現在聽著戴天嬌的腳步,想著隻有他和張少偉知道的秘密,心裏就更加覺得神聖,神聖得不敢想她被自己所擁抱、親吻。可是,他又想戴天嬌究竟跟了什麼人讓人放心呢?想來想去,覺得隻有自己是最合適的。心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一定要讓戴天嬌成為最幸福的人,不僅是他的愛,還有少偉的愛,都要給她,讓她幸福一輩子。
這時是春末夏初的時候,山上的植被很茂盛,戴天嬌跟在後麵總不斷地停下腳步,因為路邊有很多開放著的野花,她不停地去采,黃強見了,也在尋找野花,不一會兒就采摘了一把,送到戴天嬌的麵前,“給。”
戴天嬌接過花,說:“黃強,你進步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