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我對不起你……你,你是最好的……我隻想把我的第一次給你,報答你,補償你,我知道這遠遠不夠,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啊……”說完,任歌又嗚嗚大哭。
戴天亮的腦袋突然“嗡”地一下,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因為他感覺任歌是清醒的,不是在胡說。他語氣冰冷地說了一聲:“為什麼?”
任歌把臉扭向牆壁,說:“因為你不是我最愛的。”
忽然,天地好像停止了轉動,時間已經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施了定身術,戴天亮也覺得自己的腦袋給釘死了,他的手臂在慢慢地鬆開,他感到任歌滑出了他的臂彎,任歌好像開門走了,門被“啪”的一聲碰上……
任歌又一次把男人拋棄的閑話,迅速在一五八醫院的每一個角落裏傳播。任歌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感覺到別人異樣的目光,有時幾個人圍在一起說著什麼,一見任歌走過來說話聲就戛然而止了。就連住院的病人都知道了關於任歌的一點風流韻事。有一次,她在給一個病人做治療的時候,剛剛打開病人的傷口,病人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使勁向他的那個地方扯去,任歌猛地甩開了病人的手,說:“你幹什麼?”
“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嗎?”病人的目光裏透著一種陰毒。
任歌恨恨地瞪了那個病人一眼,說:“請你配合治療。”
病人說道:“這麼漂亮的女兵還風流,真是帶勁啊,來啊……”說著又向任歌伸出了手,任歌猛地甩開了病人的手,哭著跑出了治療室。
當然,哭並不能夠獲得別人的諒解。醫院裏依然有很多說法,比如:
“樹倒猢猻散,看人家老爸下台了就這樣。”
“真是害人精一個,害了楊新民,又害戴天亮。”
“就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這種人作風極壞。”
而在這一年的“八一”節,楊新民居然在醫院舉行了頗具規模的婚禮。幾乎所有的人都吃到了楊新民的喜糖。人們在吃著楊新民喜糖的時候,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任歌,都覺得楊新民真是幸運,沒有找任歌是楊新民最大的幸運。
與此同時,戴天嬌成了醫院裏熱心人的一個關心對象,人們在想象著作為被拋棄對象戴天亮的親妹妹,戴天嬌將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她們會因此反目成仇嗎?人們在期待的時間裏,幾乎沒有得到關於戴天嬌反應的一絲一毫的消息。於是,有一些人在見到戴天嬌的時候,就會停下來跟她說幾句話,當然是一些充滿同情的話,比如說,要想開一點啦。比如,那樣的女人怎麼能進你們這樣的家門啦。戴天嬌總是極有耐心地聽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百分之百地相信人們的真誠,可是,在麵對這些真誠的人的時候,她應該說什麼呢?
戴天嬌總是在自己的心裏問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愛情難道就這麼脆弱嗎?脆弱得說不出理由來。她已經害怕了熱心人的關心,她有很多時間是在黃大媽家度過的,她和黃大媽一起,坐在很黑很低的屋子裏那一張低矮的床沿上,許久地發呆。
自從事情發生以後,戴天嬌從來沒有見到過任歌,不知道是為什麼。總之,在她再見到任歌的時候,她覺得好像有100年沒有見過她了。任歌在輿論中變得無比憔悴,就好像一枝曾經美好過的鮮花,終於開敗了。戴天嬌的心裏倏地閃過一絲興奮,但是,立刻她就為此而愧疚了,她說了一句:“我就是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任歌低著頭,沒有回答。戴天嬌想,難道這就是答案嗎?難道這樣的沉默能讓一個六尺男兒諒解嗎?一想到自己深愛著的哥哥,因為失戀,幾乎崩潰,戴天嬌說:“你手摸良心想一想,我哥對你怎麼樣?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你居然連一個說法都不給他,他卻在承受……”
“不,天嬌,你不要說下去了,不要……”任歌打斷了戴天嬌的話。
戴天嬌忽然像失語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像自己做錯了事一樣,心裏難受極了。
許久,任歌才說:“天嬌,不要逼我說出為什麼,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傷害別人,尤其不想傷害天亮,他是那麼的好……我一點也不後悔我曾經對他的愛,我知道今後我再也找不出像他這樣的好人了……隻怪我……”
戴天嬌被感動了,心想任歌是曾經愛過自己的哥哥,可是,難道就因為這個沒有結果的愛,就要讓一個女孩背負沉重的感情包袱嗎?她忽然說:“其實,哥哥什麼都沒有說,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責怪你的話,更沒有讓我來質問你什麼。對於他,我想你了解的不少,他不論是不是你的愛人,他都希望你好,比他好。這是真的……”
任歌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戴天嬌沒有勸她,她想哭也是一種需要,最後,戴天嬌說:“如果需要幫助,我會的,我哥哥也會的。”
十月的一天,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夏冰生產了。而且是一對雙胞胎,兩個男孩。對於夏冰要生雙胞胎的事,早在她懷孕五六個月做B超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是這樣就更要注意安全,所以夏冰生產的時候,戴天嬌親自在一旁指揮,還有產科最有經驗的姚醫生也在場。真像夏冰自己說的那樣,她身體皮實,居然能順產兩個男孩,連姚醫生都說這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