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三十七、兩難(2 / 3)

“走吧,車子開穩一些。”他低聲對開車的副官說。

還沒睜開眼睛,已經感覺到四周那淡淡灑落的柔和的燈光。韻柳緩緩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和衣蓋著被子。掙紮著坐起來時,感覺到自己的後脊背上還隱隱有些痛,她想起了車上發生的那一幕。她低垂著眼,呆了一會兒。

抬起眼來,她去打量著這間屋子,看擺設,這顯然是一間主臥房。當忽然一轉眼,掛在衣架子上的那身黃綠色的軍裝沒入她的眼中時,她的目光怔怔的頓住了,——這是他的房間,而自己當然是在張府。

“大爺,老太太吩咐讓今晚的飯菜準備的豐盛一些,讓我來問問您都想吃些什麼?”

“晚飯的菜單就讓老太太定吧,晚飯我不就吃了。我想好好睡上一覺,這段時間在外麵神經繃得太緊,一直都沒能休息好。——好了,去吧。”

“噯。知道了。”

門外走廊上有兩個人的說話聲,韻柳聽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張啟良的聲音。伴著一個腳步聲漸漸遠了,另一個腳步緩緩轉步進屋來了。他走進來了。換下了那一身生硬的軍裝,他穿的是一身家常穿的藍綢薄絲棉袍子。不過,他那副挺拔的身板即使穿著這樣家常的衣服,柔和中依然不失他獨具的那份英武,隻是暗淡的臉色將他身心的疲累表露無疑。

看見她醒了,他走近來的腳步慢慢的頓住了,隻是深深的看著她,卻又很快撇開了目光。韻柳第一次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無力。

見他走近來,韻柳已經很快下了床。

“晚飯快開出來了,收拾一下,去吃點東西吧。”他不再朝韻柳看,一麵說,一麵脫下了自己身上那件薄絲袍子去掛在衣架上,穿著白色紡綢褲褂走到床邊去。

“走前,記得把燈給我關上。”他脫下鞋子,上了床,拉上被子,翻身麵朝裏躺下了。

韻柳遲疑的看著他,說不上心裏究竟是什麼滋味。他自躺下去,就沒再動過。屋子裏靜靜的,隻有透過窗子撒進來的月光冷冷的照著。目光緩緩從他身上移開時,韻柳忽然又看見了那輪月牙兒。透過開敞著的一扇窗子,她的目光越過屋外的簷邊兒,幽明的夜空上,那彎月牙兒靜靜的就在那裏,清冷的,殘缺的。

韻柳頓住了心神,她不能讓自己這樣沉溺下去。轉過臉,她的目光落在了床頭邊櫃子上的那盞台燈上,輕輕走過去,伸手去撚過了燈。直起身,她正要轉身準備出去,腰上卻突然一緊,當低下臉看見摟在自己腰上的他的手臂,韻柳的心裏猛然一抹濃濃的酸楚,那一刻她的心無法克製的癱軟下去。直到他把她拉到床上,壓在了她的身上,她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像是一攤化了凍的水,管不住的流了去,隻剩下一顆有些痛的心,——那顆心癱軟不堪,同時卻有一絲留存的理智在戳痛著她。

“你在哭?”他正吻著她的臉,卻忽然在她的臉上吻到了濕濕的,鹹鹹的淚水。他的心被深深觸動了一下。

冰冷的眼淚貼在臉上,那抹涼意讓韻柳尋回了理智。

“請你別碰我,”她沉下心,緩緩說,“我有未婚夫,他還等著我回去,和他結婚。”

雖然沒有看他,不過依然能感受到她的話讓他受到的極大觸動。良久,他一聲不出,他仿佛是僵住了。韻柳感覺到他的靜默使身周圍的空氣也一起僵冷了下去,冰著她的心。

她隻想趕快逃離。剛掙紮著要起來,他的兩手卻忽然伸來按住了她的雙肩,將她牢牢按在了床上。他兩手按著她,撐著雙臂,直直看著身下的她,不做一聲,隻有濃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借著微明的月色,韻柳不能完全看清他的眼神,卻能感覺到那雙逼視著自己的眼睛裏噙滿著極深的痛苦,像是眼淚一樣在他眼睛裏閃著光。她忽然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神卻出現在她的心眼裏,更為清楚了。

韻柳忽然有一些喘不上氣,那莫名的恨又來了。

“噝——”張啟良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氣。胳膊上被她咬過的地方隱隱痛著。他怔怔看著韻柳,難以置信她會這樣對自己,感覺胳膊上的傷處莫名的越來越痛,越來越痛,一直痛到了他的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