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放開了她。她立即逃似的推開他,下了床。兩腳猛然一著地,卻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樣,差點就要重又坐到床上去。她竭力支撐著,才站定住了。
“你能為他守住自己的身子,那你的心呢?”韻柳剛抬腳挪動開一步,忽然聽見身後的張啟良低沉的嗓音道,“你守住了嗎?”
韻柳的身子不知怎麼猛的僵住了。
“我不用守,我的心就是他的。”她沉聲說。
“是嗎?”靜默了一會兒,他忽然沉沉反問一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屋子,直到拿手去關上門,才感覺到自己兩隻手涼的像冰一樣,不止手,她全身都沒有了一絲的暖度。站在過廊上,被初春凝冷的夜風一吹,她全身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她用自己的雙臂去抱住自己,緩緩轉過身去,微微一抬臉,她又看見了那輪清冷的月牙兒。孤單單,殘缺的月牙兒,有些像是她的心。
“太太,”耳邊忽然聽見一個聲音,韻柳回過心神,轉過臉去,看見從黑影子裏轉出一個傭人來,手裏端著的漆盤子上捧著一個湯碗,怯生生的走了過來,“這是老太太吩咐給大爺燉的湯,說是讓大爺喝了再睡。”
看這傭人的神氣,估計過來也有一會兒,剛才屋裏的情形怕是多少撞上了一些。韻柳看她那副難做的樣子,知道她恨不能趕快脫身,隻是手上還有一碗湯沒能送掉。
“端走吧,他已經睡了。”韻柳說。
“這……大爺好像在咳嗽。”
韻柳隨即也聽見了屋裏的張啟良寒咳的聲音。
“太太,”那傭人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聲,“湯快涼了。”
韻柳在心裏輕歎了一聲。“給我吧。”她去接過了漆盤子。走進屋,把湯碗放在桌子上,她轉身就要走,卻還是不自主的停頓了一下,忍不住去朝床上的他看了一眼。他一動不動躺在那裏,像是已經睡著了,隻是間或又咳嗽了幾聲,一麵翻了個身,麵朝裏睡了。
過了一會兒,見他沒再動一動,韻柳放輕腳步走過去,把那扇開敞著的窗子給輕輕關合。
“你有個弱點,”靜悄悄的屋子裏,忽然聽見身後他深沉的嗓音,“就是心太軟。”
募地聽見他的聲音,韻柳的心重重的顫動了一下。
“決定走了,就應該徹底放下,”她怔怔僵在那裏,聽見身後他接著說,“以後我活也好,死也好,你都不應該再掛心。”他頓了頓,沉下了聲音,“不然對你會是一種折磨,知道嗎?”
她呆呆的立在那裏,直到感覺到自己冰涼的手被他一隻溫熱的手輕輕的握住了,她也才發覺自己臉上已經濕漉漉的附滿了冰涼的眼淚水。
“我知道你放不下。”他說。
心一牽一牽的痛著,她深深的閉上了眼睛,竭力將所有的疼痛壓進心底。
“放手。”她漠聲道,“我們才認識多久,你真得以為你已經看透了我嗎?我告訴你,我並不是一個心軟的女人。對你這樣一個男人,我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說著,她猛地用力去甩開了他的手。
“啊!你……”當韻柳一轉身,緊步從他床邊走過時,卻不想被他一把拽住了一隻胳膊。
“是你自己回來的,我是不會再放手的。”他無視韻柳冷冷的目光,重又在床上躺了下去,一隻手卻牢牢抓著她的手腕,毫不放鬆,“勸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可能會不客氣的。”
這一夜,他一直就這樣把她的手抓著,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睡著的,或者究竟有沒有睡著。靠在床架子上,韻柳卻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真得很累,身累,心也累。睡夢中,朦朦朧朧感覺到像是有人把她抱起來放在了床上,還似有一個淒傷的低沉嗓音就在她耳邊,“對不起,韻柳,委屈你了,……”
她隱隱約約似乎聽見這說話聲,卻又像是在做夢……
明亮的天光刺著她的眼睛,韻柳猛地醒了過來,天已經大亮了。
當發覺自己是躺在床上,腦子裏‘嗡!’的一聲震響,她的意識一下子就清明了過來。
心驚膽顫的將臉一轉,卻看見自己身旁並沒有人,沒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