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隻開著桌子上的一盞台燈,方承錦反剪著手背身站在那裏。
聽見他開口讓她進去,韻柳站在門外默然朝他望了望,覺得他好像是一直在等著她,心裏不由得有些許的疑慮。低下臉,她抬腳走了進去。韻柳其實很害怕麵對方承錦。一直以來,方承錦都是她最無法坦然麵對,最覺得愧疚的那個人。
當初也是出於想和瀟席多接觸,才冒充了他的女兒,也是因此才下了一番苦功考去了香港讀大學。隻是沒料到半年之後,完成了專業學習的瀟席卻因為聽從他父母的安排回到了上海去完成醫學實習,隻剩下她一個人留在了香港。結果,這樣一拖下來就是一年的時間。
當初她決定冒充方蓉欣,也並沒有想到會是這麼許久的時日。她曾經一直還在顧慮,等到真正的蓉欣回來之後她還不能實現她的報複計劃。卻不曾想,真正的方蓉欣竟會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現,甚至音信全無。不知道那個女孩是不是遭遇了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韻柳的心也因此越來越愧疚不安,如果當初她沒有隱瞞下自己的真實身份,也許真正的蓉欣已經被他們找尋回家了。
現在的韻柳每當麵對方承錦時,她的心都會掙紮不安,猶豫著是不是該將真相告訴他。
在離著他還有兩步的地方,韻柳就停下了腳。……聽見身後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承錦才緩緩轉過了身去,他的動作卻顯得有些滯澀。目光還沒完全落到韻柳身上,他卻又將身轉了回去。
“蓉欣,”隨即就聽他輕喚道。
“嗯,”韻柳應聲道,“您還沒有休息?”
“我在等你。”方承錦說,“想和你說說話。”
韻柳抬眼看了看他深沉的背身,沒有作聲。
“蓉欣,你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這十多年來,我也總是沒有多少時間來陪你。”承錦接著開口說,聲音有些低沉,“現在你上了大學,去了香港,一走就是一年的時間,回來的這些日子,我們父女也總沒能坐下來談談心,敘敘家常話。”
“您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家,”韻柳低聲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時,忽然響起一陣嘩啦啦的聲音,是書桌上放著的信箋忽然被夜風吹了起來,飄落到了地上去。韻柳轉眼去看見窗子是開著的,夜風正把窗簾鼓的高高的。
“夜風涼,您不要站在風口裏。”
韻柳說著,一麵她已經朝窗邊緊走過去,把窗戶給關上了。一回身,她瞧見桌邊地上落著的幾頁信箋,隨即又走過去給拾了起來,重新放回到桌子上去。剛收拾好,不經意間的一轉眼,韻柳卻正看見了桌子上擺著一個橢圓形的銀漆雕花像框,裏麵嵌著的那張照片上是一個美麗的年輕女人。看這女人的衣著裝扮,這照片該是很久之前拍的了。
韻柳不認識這照片上的女人,一時間不由得看得入神了。一旁的方承錦,卻一直在默默地看著她。
“你母親,一直你都隻是看過她的照片。”
耳邊忽然聽見一旁方承錦這麼一說,韻柳這才意識到這照片上的女人原來是方承錦過世的妻子。她不由得又去朝那女人深看了幾眼。這位方太太雖然去世的早,卻是一直活在了自己丈夫的心裏。在韻柳的心裏,她該算是一個很幸福的女人了。韻柳真得很羨慕她。
“現在,你真得越來越像她。”承錦接著沉聲說。
“如果你母親還活著,看見你現在已經讀了大學,而且,這一年多來,你也不像之前那樣任性、孩子氣了,學得比之前懂事了許多,她一定會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