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半個月亮孤懸在那裏,像是誰家的鏡子碎掉了一半,被清冷的遺落在了那裏。
“老兄,睡了嗎?”
與另一間牢房相連的一麵牆上忽然傳來了‘咚咚咚’幾聲敲牆的聲音,隨即就聽從牆那邊傳過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肖希源正舉目望著高窗外夜空上那半個月亮,聽見聲音就把臉轉了過去,他略停頓了一下,隨即轉身走過去,背靠著那麵牆,在地上坐了下去。
那邊牢房裏那個男人聽見了肖希源的腳步聲,知道他同自己一樣,也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歎了口氣,又接著道:
“唉!實在是睡不著,咱兩個難兄難弟說說話。”
“你的事我聽說過一些,進來也快有一年了吧。”那人接著就道,說著又深歎了一聲,“唉,天道不公哪!”
“我和你一樣,也是因為殺日本人。”肖希源一直沉默不說話,牆那麵那男人就自說自話下去,道,“那幫龜孫子,給老子下了一道不抵抗的死命令,還要我帶著部隊撤離防區,讓我把咱們中國人自己的土地拱手讓給小日本。”
“看來,你是沒撤?”一直沉默的肖希源聽到這裏,忽然淡淡笑了一笑,開口道,“倒是還有些血性。”
“我是沒撤,”那人說著,轉而卻是慘淡的笑了一聲,頗有些揶揄的意味,低歎道,“不過,眼見著小鬼子的增援部隊是越積越多,我們這邊後方卻是遲遲不給派增援;我不能眼看著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去送死,結果還是被迫撤了回來。——不過,這一回殺小鬼子,殺的那可真叫痛快!”說著,他低低暢笑了兩聲。
“隻可惜,我在戰場上沒讓小鬼子撂倒,回來後倒是栽在了自己人手裏頭。——知道他們是用什麼陰招來對付我的嗎?”過了一會兒,那人接著又說下去,道,“倒不是像你一樣,被誣賴成了共產黨,給我蓋上的罪名是‘貽誤大局’,結果撤了我的師長職務。——放屁!說我貽誤大局,我看是嫌我貽誤了他們給小鬼子磕頭作揖當奴才!”
“看來,你們的那位蔣總司令還是不準備抗日。”希源忽然聲音低沉的說道。
“怎麼了?”那人從肖希源的聲音裏似乎是聽出了些什麼深意,直直問道,“聽你的口氣——”
“等到他對小日本的政策變了,”希源極輕的歎了一聲,低聲道,“我們也才可能會有出去的一天。”
牆那邊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老弟你這話說的倒是中肯。”轉而他卻是低低歎了一聲,慘淡道,“隻是,不知道會是何年何月呀。”
月光漸漸移到了這邊來,清冷的月華透過牢房高窗灑在希源坐著的那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