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飄零如花,誰之過?(三)(1 / 2)

是她其實從未減弱過絲毫對他的思念,雖然她真的不願承認自己對這個男人依然還是念念不忘。還是他留存在她心裏的印記真得太過深刻,很容易就一觸即發了?

韻柳怔怔看著麵前的這一幅畫,心裏忽然說不出來的紛亂糾結,然而,隨之一起濃濃襲上心頭的卻更有言之不出的酸楚……

這時,一旁的於太太也開始注意到,送帛顏回來的那位小姐不知道為什麼看那幅畫看得那樣的出神,自己和她說話,她都好像沒聽見。帶著幾分疑慮,於太太慢慢的朝她走了過去。等到於太太已經走到了韻柳身後,正要去再次開口和她搭話的時候,卻不想忽一眼瞥見了這位小姐一麵入神的看著那幅畫,一麵卻是在默默的流著眼淚。

無意看見了這一幕,於太太不由得怔了一下。等返過神來,於太太因為不想讓她覺得尷尬,就悄悄的又轉回身退後了兩步,默不作聲的立在了一邊。站在韻柳身後,於太太凝神看著她,心裏開始暗暗疑惑起來,眼前的這位小姐為什麼會有這番舉動?

韻柳靜默的站在那幅畫前,眼睛裏的眼淚水卻隻管流出來,悄然滾落臉龐。

這世上,有一些事情是需要經曆過一段時間的沉澱,才能看得更為清楚,譬如自己的心,——

原來,身處這茫茫人世,隻有他能讓她的心一下子暖起來;隻有他身上的暖意,是她至今仍無法忘記的;隻有他的氣息,是讓她深深眷戀的;隻有他給過的一切,是深入她的靈魂深處的和她的血肉交融在了一起,分割不開,無法抹去。

看著畫裏那男人身穿的青灰色家常袍子,看著他正要去將一隻竹簫輕輕擱置在茶幾上的那隻手,看著他那舉止間隱隱透出來的那份熟悉的氣息,還有那隻竹簫……

眼前的這一點一滴怎能不讓她想起希源,……憶及往昔,心中隱約還有那份柔情的暖意,卻更有酸楚,更有悵惘。……韻柳黯然低垂下了朦朧的淚眼,拿手帕輕輕抹幹了臉上的眼淚,卻忍不住幽幽的歎出了一口氣。

輕輕一閉眼間,她竭力定了一下心神。那些事真的已經是多想無益了。

“這位小姐,”這時她身後的於太太見她緩緩的轉身回來,就開口含笑道,“今晚真是麻煩你了,把顏兒給送回來。”

這於太太因為知道她剛哭過,所以留著心並不去朝她的臉上多看,一麵說著話,一麵就轉身去引她出房間,到外麵客室去坐。韻柳隨著於太太往外走去,走到房門時,她卻是忍不住又回臉去看了一眼牆上的那幅畫,看了一眼那畫上的男子。

“這位太太,您不用麻煩了,”韻柳看見於太太忙著沏茶招待她,忙就推辭道,“我這就要回去了。”

“小姐,你是我們顏兒的朋友嗎?”於太太卻轉而搭訕著問道,“之前倒沒從沒見過你,你貴姓哪?”一麵已經把一杯新沏好的茶端到了茶幾上,又去請韻柳去坐,道,“來,這位小姐,快請坐呀。”

這時的韻柳沒有再說要走,卻是忽然深深的朝於太太看了一看,眼神裏似有幾分意外和疑慮。她默默地走去坐了下來。

“我姓林。”韻柳看著在她對麵坐下的於太太,輕聲答道。

“這位太太,”緊隨著,她卻是盯著於太太的眼睛,輕聲問道,“我聽您說話的口音,有些像是六安那個地方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聽岔了?”

於太太聽見這麼一問,也不由得有感到一些微微的吃驚,道,“怎麼這位林小姐你也知道六安哪,還聽得出來我的六安口音。”又笑著道,“是呀,我們是六安人。”

“你們?”韻柳略微怔了一下,口中不禁直直的反問道。

“是呀,我和顏兒呀。”於太太笑著道,“我是顏兒的姑媽。我們都不是上海本地的,是從六安老家過來的。”

韻柳的心不知怎麼的忽地一震!之前,她雖和帛顏也有過接觸,不過因為帛顏時常在外交際應酬的緣故,說話的聲音語調裏已經沒有多少六安口音了。倒是她的姑媽於太太不經意間還能帶出來一點鄉音,韻柳多聽於太太說了幾句話,她這個六安本地人很自然就聽了出來。……隻是她卻沒有料想到這位太太其實就是於帛顏的姑媽,姑侄倆都是六安人。

“她也是從六安來的?”韻柳嘴邊喃喃一聲,一麵忽然不自禁的輕吸了一口氣,轉念之間,她忽然想起了剛才看見的那幅畫,方才她隻是以為自己太過敏感,可是這時候隱約卻讓她聯想起了些什麼,……

轉瞬之間,韻柳的心募地深深一動,過往記憶裏的一些片斷突然在這一刻電轉一般一一閃過韻柳的腦海裏——

“老三,前幾年,那個姓於的女學生,你應該還記得吧?……你和她當初是怎麼樣?後來,她又是怎麼對你的?……”

“我曾為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的拋下過所有……”

姓於的女學生……姓於……

韻柳端著茶杯的手徒然間明顯的抖動了一下,杯子裏的熱茶潑出來了一些,灑在了她端杯子的手上,她卻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動也沒動一下,隻是低垂著眼怔怔的出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