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席往回去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飯館的店夥計正在上門板,準備打烊關門了。左右環顧,卻隻是不見了蓉欣的身影。
等當瀟席跑到飯館門前的時候,排門早已經上齊了,店夥計剛從裏麵把門拴上,瀟席不得不‘砰砰砰’的一陣拍門,心裏已經預感很不好了,店都關門了,說明蓉欣怕是已經不在這裏了。
“太晚了,”那店夥計懶洋洋的把門一開,一麵道,“做菜的大師傅都已經回去了,吃飯找別家吧。”
“不,”瀟席倉促一搖頭,緊接著就徑直急切的問道,“我是想請問一下,晚上和我一起在這吃飯的那位小姐呢?她剛才應該一直是在這裏等我。”
夥計這時才定睛朝瀟席看了一眼,恍然道,“哦,是你呀。”略一頓,才回道,“那位小姐早就沒看見了,大概是上什麼地方去找你了吧。”
聽見這夥計的話,瀟席的心陡然一沉,他的嘴邊怔怔的重複著,“早就走了?”
‘砰!’的一聲,店夥計已經又把門給關上了。
瀟席木然的轉過身去,麵對著外麵那不停不斷的瀟瀟夜雨,他的心裏喃喃在問:
“現在還下著雨,她一個人會跑到哪裏去呢?”
韻柳全身都在發抖,腳上的繡花鞋上都是泥濘。她剛從城外母親的墳地上回來。
晚上去過母親的墳上,她才發現母親的墳竟然已經被人修葺過了,還立了碑,而且是以她的女兒名義立的碑文。她知道,林家的人是決不會這麼好心的,也隻有一個人為默默的去為她做這一切。這世上,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能給她這樣貼心的溫暖。當下午在路上偶然間聽說他從婚宴上失蹤的消息之後,她離開的心就再也無法堅定下去。她不知道他的逃婚是不是因為在找她。也許,他還是在乎她的,隻是他從沒有說出來。
也許是因為這冷雨,也許是因為這清冷的寒夜,也許是身在母親冷寂的墳前,她忽然非常渴望能擁有那一份相依相伴的暖意。——就像那一晚,也是在這荒涼的墳地,那雪花紛飛中的暖意……
人生短短幾十年,一晃就過去了,也許一生就隻會有這麼一次刻骨銘心的愛了,錯過了就真的再也沒有了。她要回去找他,她不能就這樣走了,不去問清楚他心裏的真實想法,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她不能讓自己和母親一樣,一輩子都帶有一份遺憾、一份缺失,就是死了之後,靈魂也是缺失的靈魂,畢竟,——
短短幾十載人世路,能夠承受得起多少遺憾呢?
她並不是生來就有一顆滿腹仇恨的冷漠心,並不是不渴望暖意。——如果,這世上還有可以讓她信賴的男人,還有一份可以讓她信賴的愛,她願意放下所有的仇恨。
拖著冷濕的身體,正吃力的往回走,一輛馬車忽然徑直朝北門這裏駛來了,慢慢停在了馬路中央,正堵住了韻柳的前路。
韻柳不由得站住了腳,她已經預感到這輛馬車可能正是衝著自己來的。是禍躲不掉,瞬息之間,她已經沉定下自己的心神,——這一路走來,她已經遇到了太多別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劫難,她的心已經足夠堅強,無論遇到什麼,她都知道堅持活下去最重要。
然而,當那輛馬車的簾子一掀,走下車來的卻竟是一個女人,韻柳還是略顯意外,隨即不禁凝神看了過去。當借著微明的夜色,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韻柳的心卻禁不住深深的一顫,尤其是她那一身殷紅的新娘裝束,竟是那般的刺目!——原來竟是他要娶的那個女人,劉貞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