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陪著方小姐吧。”這樣說著,他又轉眼去深望了韻柳一眼,探究的眼神中卻似有一些思索。直到韻柳還他淡淡一笑,他方收回目光。
秦太太一路送著蘇逸鳴出去,這時蘇逸鳴才跟秦太太道:
“這位方小姐,我開始看著就覺得有些眼熟,像是之前在哪裏見過。”
“那也不奇怪,”秦太太道,“之前蓉欣常是來我們家裏的,說不定你之前碰見過一次。”
“不,”蘇逸鳴輕搖了搖頭,道,“我開始也是這樣想,不過,剛才我才忽然想起來,這位方小姐長得很像我見過的另外一個人。”說著,又喃喃自語似的道:
“真的是非常的相像。”
秦太太倒是怔了一下,停了一會兒,方直直問道:
“是嗎?竟會有這樣巧的事麼?那你說的是誰呀?就是在上海麼? ”
“不,是在南京,”蘇逸鳴應道,“那個人年紀和這位方小姐倒也相當,不過,已經是貴為軍長夫人了,我也隻是在一次慶功酒會上偶然見過一麵。”
“哦?那她叫什麼?”秦太太隨口便問。
“都是稱呼她軍長夫人,誰會知道她叫什麼呢。”說著蘇逸鳴又淡淡一笑,道:“總不至於也是叫‘方蓉欣’吧。”他稍頓了一下,又接著道:
“不過,雖然長相相似,神態舉止上差別卻很大,南京的那一位軍長夫人在韻致上並不像這位方小姐這樣沉靜嫻雅。”
秦太太聽見這一句,心中猛然間似有什麼疑慮,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一轉念間,秦太太卻又緊閉上了嘴,沉沉默然了下去。
“當晚的酒會就是為嘉獎她丈夫——第七軍軍長舉辦的,”蘇逸鳴又接著有自顧自的慨歎道:“那位軍長倒著實是一位青年才俊,不過三十出頭,就已經坐到了一軍之長的位子,實在是不簡單哪。”
“不過,”蘇逸鳴忽然轉而又向秦太太,道,“這些話我也隻是和你隨便說說,你也不必去告訴那位方小姐,人家畢竟是名門閨秀,說不定會忌諱這些。”
秦太太默默點頭答應著。
瀟席雖然沒有送出去,也站在門口,眼望著她母親和蘇逸鳴走出去的身影。韻柳在一旁默默看了他一會兒,緩步走到他身邊去,輕聲道:
“瀟席,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
“嗯?什麼事?”瀟席隨即轉身向她,一麵輕聲問道。
“我剛剛才想起來今晚會有一個同學要到我家去跟我接幾本書。”韻柳低垂著眼道。
瀟席遲疑了一下,道,“那怎麼辦呢?要不想辦法通知她先不要過去了。”
“不過,看時間,她估計已經在我家了,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去。”韻柳卻道,“我想打個電話回去,告訴家裏的傭人,書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我的書桌上,讓傭人直接交給她。這樣也不算是讓人家白跑一趟。”
“那這樣最好,”瀟席展露微笑道,“電話就在樓上我父親的書房裏,走,我陪你上去。”說著,瀟席隨即便轉步引韻柳上樓去。
韻柳在他身後,眼眸之中有一抹寒涼深深掠過,她暗自輕吸一口氣,緊隨舉步上樓。
瀟席推開書房房門,先徑直走進去拉亮了書桌上的一盞台燈,那黃黃的燈光立時映亮了整個房間,——這間處處充斥著那個人氣息的屋子。
“媽,你能看見嗎?”
門旁的韻柳一手不自禁的再次輕按在了胸前,隔著衣服攥著那一枚戒指,她在心裏默默定定念道,“媽,你能不能看見呢?……”
瀟席把燈打開後,一轉身,卻看見韻柳還站在門口。
淡淡的光暈下,看得見她的雙眸中似有點點淚光閃動……那一刻,瀟席的心莫名的深深觸動了一下,卻是夾雜著一絲糾結的濃濃愁緒。……
垂下目光,瀟席暗暗定了一下心神,極力將那個令他心煩、難堪的疑慮擺脫出了自己的心間,他邁開步子朝韻柳走了過去。
倆手抄在褲兜裏,他站定在韻柳麵前,靜靜看了她一眼——她黯然神傷的麵容。
“快進去打電話吧,晚了,你的同學該走了。”他輕聲啟口道。說完,他便轉步向外走,一麵道,“我在外麵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