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緣分,輕輕牽起(2 / 3)

“你叫‘栓子’?”紀金並不理會那女人,又淡淡問那孩子。

“噯!”那孩子虎頭虎腦的答道。

紀金瞅了瞅那孩子,忽然微微一抬手,“給,”他把手裏的那隻打火機輕輕一拋,丟給了那孩子,一麵道,“歸你了。”

這時那女人已經跑了過來,一把將那孩子就拽到了自己跟前,厲聲罵道:

“天生的癟三相,誰教你手這樣賤!以為什麼人的東西都是好拿的呀,小心人家不要把你的手給剁了!”

女人一麵罵一麵就去奪孩子手裏的東西。那孩子自然不願意,又是哭又是叫。

紀金不耐煩的一轉身,背過身去。

“好了!”他隨即厲聲喝了一句。

那女人被他這中氣十足的一喝斥,渾身都禁不住是一哆嗦,立即安靜下去了,不敢出聲了。

“我問你,”紀金隨即又接著開口,他轉步走開幾步,並不看那女人,眼望著弄堂裏那個緊鎖著門的第二戶人家,問道:

“那戶人家一直都沒人在嗎?”

女人順著紀金的目光,朝那一家望了望,怯生生的道:

“那家的一個男人平日裏都是上夜工的,一向白天都會在家睡覺的。這幾天,好像是沒怎麼見到他的麵,……”

這女人支支吾吾的也不像是知道多少,紀金沒等聽她把話說完,就轉步走開了。這時,有一輛汽車徑直開了過來,緩緩停在了他的身旁。是被他支走的汽車,在附近轉了一圈已經又回來了。

“紀爺,還要等嗎?”開車的年輕小子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問向紀金。

紀金沉默了一會兒,他把煙放在嘴邊,用力的去吸了一口,然後就把剩下的那半截煙丟在了地上,皮鞋踏上去,用力的去撚了一撚,一轉身,他拉開車門,弓身往車裏一鑽。

“紀爺,你這已經是來了兩回了,每回都不見人。我看這位先生像是有意的在躲著你?”

紀金沒有作聲。

他將後背往座椅靠背上沉沉一靠,雙眼輕輕一閉,極輕極輕的歎出了一口氣。思緒將他帶回了幾年前那段血雨腥風的歲月……

他們的汽車轉過這一片陋巷,剛要駛上一條大馬路時,路口處迎麵正有兩輛黃包車橫貫跑了過來,正堵住了汽車的前路。開車的那個年輕小子不耐煩的狠狠按了兩下喇叭。紀金正在沉想間,被這刺耳的兩聲喇叭響募地驚醒了過來,他不經意的將眼一抬——

透過車前擋風玻璃,正看見兩輛黃包車中的後麵那一輛從車前駛過。

車上坐著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女人低垂著眼,心事幽謐。

紀金不經意間正看見這女人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莫名的微微略有觸動。

“剛才,後麵那輛車上那個年輕女人怎麼看起來有一些眼熟?”紀金隨口問向前麵開車的年輕小子。

這時,年輕司機已經把車駛上了大馬路上,聽見紀金這樣一問,他便放慢下了車速,緩緩跟在那兩輛黃包車的後麵,尤其注意細看了看後麵那輛車上的年輕女人。

“好像是在大舞場裏跳舞的那個頭牌皇後。”年輕司機細眼瞧了一會兒,扭過頭去向後排座上的紀金道,“我還記得,因為姓她‘於’,人都稱‘於美人’。”

說話間,他們的汽車慢慢超過了那兩輛黃包車,車夫拉著車正從他們的車旁擦掠而過,車上那年輕女子的身影便從紀金的視線中緩緩掠過——

的確正是那個在上海灘上小有名氣的交際花於帛顏。

今天的她,卸去了舞台上濃妝豔抹的裝扮,倒是另有一種清新淡雅的風韻。她正拿著手帕輕捂住嘴,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因為身子那樣纖柔,她每輕咳一下,單薄的雙肩就會一起輕輕抖動。低垂的長長睫毛下更似掩藏了無盡的愁思。

他們的車子很快超了過去,紀金也隨之扭過臉去,從後車窗裏正看見那兩輛黃包車在一個路口處停了下來。

“把車靠邊停下。”紀金隨即便對開車的年輕小子道。

他卻並不下車,隻是從後車窗往帛顏那裏望著。也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隻是隱隱覺得有那一絲一縷丟不開、放不下的牽扯。

“怎麼是八十塊?”

於太太正在掏錢時,一個車夫卻說要加錢,於太太把已經打開的錢包又合上了,正色反問那車夫道:

“不是講好的價,兩輛車都是一個價錢,五十塊!”

“唉呦,太太,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段,能不能拉到回頭客還很難講呢,加點錢不也是應該的嘛!”那車夫說著,又轉向另一個車夫,一麵向那人使著顏色,一麵向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