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遺恨,香魂遠逝(2 / 3)

韻柳這時候見二姐居然也從婆家回來了,就不由得覺出了些什麼,向二小姐道:“二姐,你怎麼也來了。——出了什麼事了麼?”林老太太便趁勢指示二小姐雲艾道:

“二丫頭,你都給我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雲艾卻隻是低著臉,不作聲。

一旁的三小姐允鸝正冷眼旁觀,就盼著早些把林韻柳送去肖家給人做妾,好煞煞她的威風;這會兒見二小姐不開口,就又忍不住,有些迫不及待了,先冷哼了一聲,就高聲嚷了起來,道:

“箭道街的肖家已經指名點姓的要了你了!”

林韻柳這一聽,不禁大大怔了一怔,又聽林老太太道:“四丫頭,肖家二爺看上你了……”剛說到這裏,就聽林韻柳冷冷的反問道:

“哪裏冒出來的肖家二爺?我沒聽說過,更沒見過,怎麼就看上我了!”

僵持之下,還是由林雲艾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給她細述了一遍。林韻柳一聲不響的聽著,一麵緊緊咬住下唇,直咬出了殷紅的血珠子。她暗暗明白了,這些人興師動眾的跑來,原來是來逼嫁的!林韻柳把袖子裏的手緊緊攥著,長指甲挖進了肉裏,也不覺得疼。

林老太太見她不哭不鬧的,一時倒是有些訝然;一麵又想這丫頭平素是個心高氣傲的,反而擔心她萬一一時氣不過,撞了頭尋了短見,換不回自己的兒子;就使眼色給幾個身強力壯的老媽子,示意她們留神看著。那幾個老媽子都會意,慢慢的圍堵上去。林韻柳儼然成了她們瞄準了的獵物。

林韻柳看著那些心和身板都硬的跟鐵似的老媽子,冷笑道:

“你們這是怕我尋死換不回人,還是要來硬的,要把我捆起來,送過去。隻怕人家看見是個捆起來的林小姐,還以為是你們隨便抓個人蒙混他們呢!”

這時,一旁的雲艾卻向林老太太求情道:“媽,大哥他自己做的孽就該他自個兒擔著,何苦誤了四妹妹的終身呢?”

林韻柳是難得聽見這麼一句人話,心裏窩住的委屈化了凍似的直往上湧。不過,她卻沒哭,她受委屈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了。

林老太太聽見自己女兒的話,牙根恨的直癢癢,暗罵:“難怪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節骨眼上,倒跟你老娘玩起了心眼!你可是我養大的,你的那點心思還當我不知道嘛,自己沒嫁成,也看不得別人嫁過去!”林老太太冷了一眼雲艾,又轉而直截了當的向林韻柳道:

“你給我好好的嫁過去,我也決不會虧待你。我看你媽的病是很該請個好大夫給好好的治治了。”說著,她滿屋子瞧了瞧,又道:“過冬了,該添的自會給添上,另外,我再撥幾個得心的底下人替你好好的伺候你媽。”

“太太……”

正說著,一個虛虛飄飄的聲音從門簾後傳了出來。就見林韻柳的母親姚淑嬡顫顫悠悠出來了,身上也沒穿棉衣,剛從床上爬下來,隻穿著薄薄的夾襖。虛弱的身子哪禁得住這麼折騰,早已經喘成一團了。剛才,她一直揪著心在裏屋凝神聽著外麵這些人的一言一語,這會兒是又氣又悲,更多的卻是無奈;想自己這一生是步步走錯,到了到了卻還要連累上自己的女兒,怎不叫她心如刀絞呢。雲艾忙攙住她,林韻柳也跑回屋拿來了一件棉襖,給她母親披上了。棉襖裏的棉絮是多年沒翻新過的,是又板又硬,穿在身上也暖和不了多少,也隻能是壓壓風罷了。

姚淑嬡多年來心病纏身,鬱思盤結,身子一年更比一年差,到了冬天身子就更虛了,最近兩年每回過冬就像過一回生死關一樣。

林老太太看見眼前的姚淑嬡也是吃了一驚。消瘦單薄的一個人較前些年整個的縮小了一大圈,無神的黑眼珠子已經和眼下的黑暈黑成了一片。林老太太也抑製不住一陣心酸,昔年的爭風吃醋竟也瞬時化作一縷雲煙了。如今她們都是半截身子已經入了黃土的人了,唯一值得掛念的也隻有她們各自的兒女了。

姚淑嬡喘了一會兒,緩上了幾口氣,便斷斷續續的向林老太太道:

“我早就是個該死的人了……隻是舍不下這個女兒,才硬撐著活了這麼些年……你們要嫌我活得太久了,我立馬就死了,隻求你別糟踐我的女兒。”說著,又是咳嗽不止。

“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為了保住林家唯一的一點骨血。”林老太太卻也歎道,“你就瞧在和老爺一場情分的份上,答應了這門親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