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2 / 2)

潘友仁連番截斷郴州知州的話,將他思忖好的應對完全堵住,然後最後才突然放了一個口子,幾番挑拔,讓這名知州大人順著他的意思,在舉證之前,便搶先在眾人麵前確認了書證的重要性,免得呆會兒再次出現不認帳的無恥場景。

這其實隻是辯論上麵很淺顯的心理手段與語言功夫,就像用一根香腸在狗的麵前不停晃,卻始終不肯讓它快意地吃上一口,等著最後,你塞一根香蕉過去,那狗也會大喜全部吃光,而忘了自己本來是想吃香腸而不是香蕉,。

劉伯常發現知州老爺上了潘友仁的當,心裏暗自歎息,他先前沒機會插話打斷,因為潘友仁這廝說話著實太快,而且那股囂張憊賴的口吻確實極易讓人動怒。

他與孫蘭樹互視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感到一絲疑惑,對方究竟手中拿著什麼書證……居然可以證明崔靜卿的身世?

郴州知州知道自己被潘友仁玩了一趟,看著那人可惡的笑臉,恨不得命人將他去打上一頓,偏生此時又不能打,隻得沉聲問道:“既有書證,為何先前不呈上來?”

潘友仁恭敬一禮說道:“這便呈上來。”

知州大人冷笑道:若你那書證並無效力,莫怪本官就此結案。

潘友仁陰笑道:“大人放心,這書證雖老,但它乃是個死物,不會老糊塗……大人就放心吧。”

郴州知州被噎的不輕。

潘友仁湊到崔靜卿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崔靜卿微微皺眉,似乎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拿出那東西,看來要證明自己這個冒牌貨的身世,確實是件極難的事情。

她從懷中取出那個小盒子,小心翼翼地交給了師爺,雙眼一直盯著師爺捧著盒子的手,似乎生怕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有誰將這個盒子搶走了。

看著崔靜卿慎重的神色,劉伯常的眉頭皺了起來,湊到孫蘭樹耳邊問道:“少爺,能不能猜到是什麼東西?”

孫蘭樹麵色有些疑惑,心想郴州不比京都,並沒有出生紙這個說法,那個書證究竟是什麼東西?

此時堂上地郴州知州已經打開盒子,他和師爺一道略略一掃,臉色便立刻變了!

孫蘭樹與劉伯常一驚。

郴州知州用有些複雜的眼神掃了孫蘭樹一眼。

潘友仁滿臉微笑,平靜無比卻又將聲音提高了八度,朗聲說道:“這份書證,便是當年孫老太爺親筆寫下的遺書,遺書中言明將孫家家產全數留予第七女孫靜卿……這份遺書一直保存在崔姑娘的手中,這足以證明崔姑娘便是孫家第七女!實際上也就是孫靜卿!”

不等眾人從震驚之中醒過來,潘友仁話風一轉,搶先打了個補丁,望著郴州知州冷笑道:“當然,有些愚頑強項之輩,還可以說是崔姑娘偶然揀到了這份遺書,所以前來冒充孫家後人……隻是前有穩婆,後有書證,若還有人真敢這般赤裸裸地構陷……哼,這天下人的眼睛不是瞎的,又不是沒有長腦子,我大慶朝上上下下地官員,郴州的百姓們,有誰會相信?”

孫老太爺的遺書!

公堂之上風勢驟變,衙外圍觀的百姓一陣喧噪,而堂上的孫蘭樹與劉伯常如遭雷擊,傻乎乎地呆站著,孫蘭樹滿臉震驚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爺爺什麼時候寫過遺書?這一定是假的!”

潘友仁在一旁看著孫家少爺皮笑肉不笑說道:“果不其然,有人連看都沒看,就開始說是假的了……難不成明少爺是神仙?”

孫蘭樹依然陷入震驚之中,聽著潘友仁的話,大怒拂袖道:“這份遺書定然是假的!”

潘友仁聽他如此說話,心頭略有得意,知道自己最擔心的局麵沒有發生,自己的補丁打地及時,如果對方不糾結於遺書真假,而是如自己先前說言,就是咬定崔靜卿揀到了這份遺書,如今是來冒充早死的孫家七小姐來奪家產,這才最難應對——對方如果將無恥進行到底——自己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而如今,孫家少爺大驚之餘,隻顧著去說遺書真假,而沒有指摘崔靜卿拾遺書冒充……如此一來,隻要自己能證明遺書是真的,那麼……崔靜卿是孫家七小姐的事實,就可以得到確認了。

潘友仁輕輕籲了一口氣,今日堂上看似胡鬧,其實他說的每一句話,所計劃的順序都大有講究,隻有這樣,才能將這個困難地局麵引向自己希望地方向。

大齊第一訟師,果然名不虛傳。